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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好多人舉手,余抒也跟著舉起來,她坐在第二排,感覺被點中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第一個回答問題的學生坐在第一排正中央。
話筒在幾個學生間傳遞,始終在第一排,第二排沒有機會。
等話筒再遞迴來,程傾笑了笑:「接下來請大家原諒我的私心,讓我的學生提個問題,也給第二排的同學一個機會。」
余抒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的私心。
場內發出善意的笑聲。程傾走到第二排,在余抒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將話筒遞給了她。
余抒接過話筒,指尖觸過程傾的指尖,目光也與她的目光相遇,溫和的,篤定的。
她心跳的很快,幸好她早就在本子上記錄下問題,大聲讀了出來。
被她提問的教授風趣幽默又不失嚴謹的給出了答案:「這位同學的問題很不錯。」
余抒低聲說了句謝謝,等她坐下,旁邊的老哥一臉震驚地看著她:「我們程老師什麼時候收的小師妹,我怎麼都不知道!」
虧他剛剛白歡喜一場,還以為程老師要給他遞話筒呢!
余抒:「……」
她終於明白了,剛剛這位仁兄聽見她說她是程傾學生時,為什麼會表情那麼變幻莫測,滿臉寫著好奇。
戴著厚厚眼鏡的博士還在問:「我叫李銳,師妹你怎麼稱呼?在我們師門群里嗎?晚點我拉你進群!」
「不在,」余抒壓低聲音,「那個,還是先聽講座吧。」
「好,行啊,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後半程結束得更快,余抒在本子上記了密密麻麻幾頁,她轉著筆,低頭沉思。
還沒等余抒出去,李師兄湊過來:「你是碩士啊?這些問題不懂嗎,我來給你講。」
余抒:「不了不了,不用了…」
可李師兄為人熱情,只當她是客氣,拿過她的筆記本就跟她講了起來,滔滔不絕,直到會議室里人都走光了,他還沒停下。
程傾站在門口問:「余抒,不出去嗎?」
李師兄先接上話:「程老師,我給小師妹講幾個問題,還要一會。」
程傾目光掃過,「你那部分的設計圖做完了嗎?」
「還沒…我現在馬上去!」
博士瞬間站了起來,不是說好明天交的嗎…但他對導師既崇拜又尊敬,向她微微鞠了個躬,跟余抒說了聲再會,匆匆忙忙出去了。
「要關燈了,還不走?」
「走走走,馬上就走。」
余抒站起來收東西,聽見程傾淡淡地說:「這麼一會的時間,你都成了我博士的小師妹了。」
余抒:「這個師兄好熱情,上來就要給我答疑。」
程傾:「哦,看來他還是太閒了。」
余抒忍著笑,也不知道剛剛那位博士哪裡得罪了程老師,下午還有場會議,她要繼續忙碌了,也顧不上再跟程傾說話,揮了揮手:「程老師拜拜,我先去忙了。」
程傾輕輕點了下頭。
跑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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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開完工作安排會,余抒邊吃午餐,一邊看手機的消息。
又是月初,父母都給她發了一筆轉帳,她沒有點,回了句:「不需要了。」
很快新的消息又發過來。
他們只當她是在生氣,在鬧小脾氣,叫她乖乖聽話。
他們不知道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余抒笑了下,把聊天記錄清空了,遺忘這個小小的插曲。
下午更是忙到飛起,她在幾個會場間穿梭,拍照寫宣傳稿,還要幫忙調試設備,到了晚上六點,她才終於緩了口氣,停了下來。
吃過晚飯,她給程傾發消息:「出去散步嗎?」
很快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來:「你在哪?」
清醇好聽的聲線摻進一點電流的磁音,輕輕叩擊著耳膜,余抒才想起來這是她們之間第一次打語音電話:「…哦,我就在大門這裡。」
「我現在過來。」
「好啊,我等你。」
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余抒站在燈光下,一會跳上台階一會跳下去,影子長長短短的變化著。
程傾站住了,看她玩的自得其樂,沒上前叫她。
余抒跳累了,停下來,正好看見程傾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程老師?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剛剛,」程傾走過去,「想去哪裡散步?」
余抒:「我不知道,我沒來過。」
她對這座城市所有的印象都來自於貝多芬,這位偉大的音樂家在這裡度過他的晚年。
程傾:「我認識,跟我走吧。」
異國他鄉,路上華人不多。余抒下意識想離程傾近一點。
茫茫人海,唯一認識的人就是自己身邊的人。
余抒問:「程老師,你的名字有什麼來由嗎?」
程傾:「扶大廈之將傾,取自這句話。」
余抒歪著頭想了想:「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想的是,白髮如新,傾蓋如故的傾。」
程傾凝視著她幾秒,又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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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昨天的電路問題已經修好了。
余抒想起自己的睡衣還在程傾房間裡,她得去拿。
上到八樓,她敲了敲門,沒人應。
房間是密碼鎖,昨晚程傾把密碼跟她說了,余抒等了又等,又給程傾發消息,估計她不在房間裡,最後自己輸入密碼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