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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力不錯的羅茲,看見離旅館方向最近的女囚,領到的盤子上裝著一大團拌好醬料的、油汪汪的麵條,一小團炒過的配菜;雖然簡單,但並不見得比城中熟食店售賣的食物差。
無論是被捕前吃香喝辣的前奴隸販子,還是因盜竊或鬥毆傷人而被捕的女囚,領到食物後都呼嚕嚕地進食起來……幹著開荒這種重體力勞動工作的人,是不會有閒心去挑剔食物是否夠精緻的。
給了十分鐘的時間讓女囚們吃完晚餐,等在旁邊的管教幹員吹了聲哨子,這些坐在地上用餐的女囚便又整齊劃一地起身,按著用餐時的排隊順序,沉默有序地離開。
親眼目擊到因納得立管教手段的羅茲和葛吉爾,一臉一言難盡地看著這群女囚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另一頭。
「這裡的人到底是怎麼讓罪犯也能如此溫順的?」葛吉爾匪夷所思地道,「我叔叔家的工廠,那些花錢雇來的女工都沒這麼聽話。」
正收拾餐具的熟食店員工聽到這話,略有些得意地炫耀道:「這可是咱們市政廳的幹員才有的手段呢,別說是這兒的女囚了,荒原裡面那些兇惡的男囚也是這樣老實。」
這次不用羅茲給眼色,擅長與各色人等打交道的葛吉爾便自來熟地靠過去攀談打探。
羅茲回到旅館大堂休閒區域內耐心等了會兒,打探到不少情報的葛吉爾一臉費解地回來了。
這次,葛吉爾把聲音壓得更低:「羅茲,沃爾頓說的那什麼俘虜政策……搞不好是真的。」
「嗯?」羅茲皺眉。
「他們真的會釋放囚犯。」葛吉爾神色晦暗不明地道。
羅茲神色不變,只是心頭猛然一跳。
拿巴倫大陸各國對囚犯的處理辦法……出奇地一致:凡是進了監獄的人,大部分都不太可能活著離開。
以肯亞帝國為例,男囚大多會在礦山里干到死,又或是死於某次礦難。
女囚會在全封閉的工廠里勞作至死,又或是靠著自身原始資本被轉手到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作為貨物出售。
畢竟……監獄就是靠著從罪犯身上刮骨吸髓來盈利的,除了囚犯們本身的勞作能力,如頭髮,牙齒這些「零件」,也會在有買家付款時毫不猶豫地從囚犯們身上取走。
但凡是淪落到被關入監獄的人群,只有極少數幸運兒能在家人支付大筆贖金……不,贖罪金後,保住小命離開。
而這種殘酷的吃人監獄事實,連報紙都懶得報導,就算報導了也不會產生任何風浪。
這倒不是說這個世界多麼沒下限,而是在偽文明社會,凡是「聽不見的哭聲」,都可以被社會主流人群默認不存在——地球上某個人權吼得震天響的國家,私營監獄理直氣壯剝削囚犯、非法移民可以被公然取走器官,照樣沒什麼人在乎。
「服刑期間表現良好的人,可以獲得減刑。」葛吉爾並沒注意到羅茲的反應,他自己本來就頗受震撼,「能獲得管教認可得到釋放的人,可以領到服刑期間工作的酬勞,甚至能得到介紹工作的機會,這可真是——聞所未聞,這裡的人難道就不擔心釋放後的罪犯繼續犯罪嗎?」
羅茲沉默不語。
這位大貴族之家出身的貴族子弟,從未考慮過監獄裡的罪犯是否有資格獲得寬恕,獲得拯救。
對於羅茲、葛吉爾這樣的人來說,囚犯離他們的世界太過遙遠了——比隔著位面的次元魔界還遙遠。
貴族是不可能進監獄的,貴族所做的一切,都必然合理合法。
即使在最容易導致家族敗落的領地戰爭中失敗,貴族們最慘烈的下場也不過是賠償戰敗賠款後,換個地方東山再起——比如曾經的沃爾頓家族,又比如已經遠走北方的巴特萊斯家。
既然是跟自己無關的絕緣人群,羅茲當然不會浪費絲毫的精力去思考。
直到現在,親眼看見四、五個管教幹員就能將百多號女囚管得服服帖帖,羅茲才後知後覺地、毛骨悚然地聯想到了個可怕的事實——
連囚犯都能組織管理得如此細緻周全,那麼……當噩夢屠夫需要動員他的領民達成他的某個目的時,他所控制的領地,將會爆發出何等可怕的潛力?
第328章 宣傳利器
車站小鎮只有一條街,當夜幕來臨,人們放下手頭的工作迎來難得的休憩時光時,車站前的廣播響起,整個小鎮所有建築里的人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要擱地球上,這得算是擾民……但在這個基本沒什麼娛樂項目的世界,每天從黃昏時到入睡前這段時間裡的廣播節目,能稱得上是大部分人的精神食糧。
車站方向的喇叭聲傳過來時,正在旅館客房裡做筆記的羅茲皺了下眉,熟練地從上衣口袋內掏出軟木耳塞。
在聖地時羅茲也是喜歡按時收聽廣播的,只是因納得立的廣播台在羅茲看來簡直粗鄙得讓人難以理解……那種以一戶農夫為主角、全部的內容都在講解莊稼如何種植、家禽如何養殖的廣播劇——姑且稱之為廣播劇吧——那種粗製濫造的劇情和對白,壓根沒法給人帶來任何精神上的享受。
正要戴上耳塞,羅茲忽然發現今日廣播台推送的內容有所不同。
沒有雞鳴狗吠的背景和粗嗓子農婦的叫嚷聲,而是一首曲調優美的樂曲。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麥浪香兩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