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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詳細、具體一些的歷史輪廓,則要從先秦起……連春秋時期的許多歷史史實都已經模糊不清。
而這個世界不同,除了人族、獸人族這兩大種族外,還有一些稀少的長壽種族,如精靈族,龍族。
龍族這種壽命動輒幾千的長壽種,保留的歷史記錄可追溯到上萬年前;人族需要考證本土歷史時,付出足夠量的金錢就能從龍島上的藏書館借出龍族史記對照。
當然,人族本身對歷史的保存工作也做得很不錯……不說延續數千年的世家皇族王族,施法者們成立的合法組織法師塔,有實據可靠的歷史文物、文本,便可追溯到六千年前。
對歷史的尊敬,是文明延續壯大必不可缺的重要路程,以史為錨,這個世界自然能衍生發展出極其壯大的、極其輝煌的文藝成就——除了金幣教會教區這種藝術荒漠,哪怕是深宅女神繁榮教會的地盤,戲曲歌劇類表演藝術也是非常昌盛的。
唯一的缺點,不過是這個世界的文化文藝傳播途徑受限,導致底層民眾精神匱乏罷了。
「魔法,宗教,力量超出凡人的職業者,行使神權的神官神使,我們都已經非常習慣了這些東西的存在,就像你和我,我是前者中的一份子,而尊敬的監察,你是後者中的一部分。」楊秋輕笑著道,「不知你是否也曾有過這樣的疑惑……我這樣的施法者和你這樣的神官,是不可缺少的嗎?如果沒有我們這樣擁有超凡能力的人,這個世界會不會因此而改變呢?」
聽慣楊秋暴論的羅威爾神色不變,在旁邊擦窗戶的華格納可沒那麼淡定,驚愕地看了過來。
「但客觀事實是,我們存在。」羅威爾監察淡然地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由失格職業者組成的馬賊團是所有國家邊境城市最大的安全隱患,看上去像是正經從事傭兵工作的傭兵團,也時常會有劫掠之舉。更別提,有些教會的神官已經在唾手可得的權勢中迷失了自己,將踐行神職的誓言拋之腦後,只專注於保住自己的權勢,追逐更高的權勢。」
「但即使如此,保護城市,驅逐黑暗的人,也是職業者,是擁有超凡能力的人。」羅威爾監察拿起茶杯,「任何物質位面,『消滅某一類人世界就能變得更好』這種理論都必然是建立在欺詐之上的。就像這部來自異位面的長篇戲劇,即使沒有超凡,擁有更高權勢的普通人也會與身份卑微的普通人形成對立,製造出悲劇。」
「是啊,只要有人群聚居,就一定會出現對立。」楊秋笑著點頭,「哪怕全是普通人形成的封閉小圈子,也會出現強壯的男性欺壓不夠強壯的男性,男人欺壓女人,強勢的女人欺壓軟弱女人的情況出現。人類這種生物……不,所有有智慧的生物,都會自然而然在群體內部形成上下意識,以建立起最基本的、最原始的……『尊卑秩序』。」
羅威爾都跟楊秋打過多少輪嘴炮了,聽到這,基本就把這回楊秋的來意聽出來了:「唔……你厭惡這種秩序。」
楊秋放下茶杯,靠到高背椅椅背上,攤開手,冷笑著道:「沒錯,我只要聽到尊卑這個字眼兒,就生理性不適。以尊卑定秩序,在我看來,是最原始、最野蠻、最噁心的行為,是對秩序的褻瀆。」
換成三個月前的羅威爾,聽到這種話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楊秋是個蛇精病。
但在把《紅樓夢》這部異位面經典翻來覆去地看了幾十遍、極其認真嚴謹地觀察了這部發生在普通人內部的權力大戲之後吧……羅威爾有了很多新想法,至少,他不再認為楊秋的話過於瘋狂,過於理想化,過於不符實際了。
《紅樓夢》,是一部披著青春愛情戲劇的外皮、講著權力鬥爭本質的悲劇。
戲劇中人的悲苦痛楚,是一早就註定的,是不可能有任何迴旋反轉餘地的,因為……壓在那些可愛可憐的女孩們身上的,踐踏著她們的生命和尊嚴的,是權力這頭怪獸。
羅威爾這個大齡文青,一顆真心為這些女孩們的悲劇下場蹂躪得死去活來……要說他心中那對權勢必要性的維護不動搖,那就對不起他閉關這麼久、把這部戲劇翻來覆去看了那麼多遍的感受了。
羅威爾認真地聆聽了楊秋的話,又認真地思索了會兒,道:「我想,也許你也是對的。對於你嘗試著在塔蘭坦,在威斯特姆踐行你的理論這件事,我會很有興趣參考觀摩。」
楊秋微微一笑。
參考觀摩在他看來和「上船」是一個意思……87版紅樓立功辣!
華格納一頭霧水地看向羅威爾。
等等,你在說什麼?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我明明站在旁邊,我卻什麼都聽不懂?
羅威爾身為長者,還是樂於為年輕人解惑的,幫著華格納解釋道:「楊不認同世間通行的尊卑秩序,他想要在他能夠影響到的地方施行他認為比尊卑秩序更文明、更符合他期望的新秩序。」
華格納還是沒能跟上思路,似乎更迷糊了。
「簡單來說,就是公平。」楊秋自己開口,「你不是見過威斯特姆的亡靈鎮長是如何輔助雷克斯重建威斯特姆新秩序的了嗎,華格納,這套新秩序的核心,就是公平。」
華格納呆了呆,忽然像是被雷劈中一樣,定在原地。
威斯特姆無論男女臨時工都公平錄用、同薪同酬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