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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為對抗漫漫長夜而生,為抵禦黑暗侵蝕而存。可是……讓我引以為傲的守夜人生涯,真的已經是我的人生追求的最高峰了嗎?」沃爾頓自顧自地道,「我曾經對抗的,就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最可怕、最恐怖的罪惡嗎?」
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舊日同僚,沃爾頓的臉上浮現奇異的笑意:「你覺得呢,羅茲?罪惡是否像我曾經深以為的那樣只會在黑暗中誕生,只會在最陰暗的角落裡成長、在無人發現的隱秘處伸出爪牙?」
羅茲皺眉盯著這個曾經讓他發自內心認可過的守夜人前輩,默默搖頭。
沃爾頓看上去像是仍舊保有理智,但以羅茲的經驗,他可以確定……這位曾經的友人,已經陷入了某種自以為是的妄想之中。
如此偏執的、自信掌握著真理的表現,羅茲曾在某位步入瘋狂前的肯亞學者身上看見過。
「……就當做他已經殉職了吧,這對所有人都好。」羅茲心裡盤算著,表面上只是點了點頭,仿佛接受了沃爾頓的解釋。
「你的回覆,我會如實匯報給聖地。」羅茲平靜地道,「你在執行任務中被俘,我會你將拒絕主動聯絡聖地的行為視為身不由已,雖然你的封地仍然會被收回,但至少你的家族成員可以保住現有的財產。當然,前提是你不可與你的家族再次聯繫,否則我會將你的家族成員當做私通叛國者處理。」
「多謝。」沃爾頓誠懇地微微躬身。
他既然已經不考慮返回聖地,那麼教廷騎士的封地本來就是保不住的。
因年輕時常年任職守夜人而未婚的沃爾頓沒有妻子兒女,他拼命地還債、又為家族賺下封地,已經算是對得起餘下的家族成員;靠著曾經擁有封地獲得的積蓄,叔伯兄弟們餘生仍能比普通帝國公民過得寬裕,也不需要他去過多操心了。
「哈瑞斯主教是否仍在因納得立城中?」羅茲問道。
「主教閣下並未受過任何侵擾。」沃爾頓坦然地道。
楊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說是願意與烈陽教會在因納得立境內保持和平就一直信守著承諾,沃爾頓上次去城裡看見哈瑞斯時,那位白袍神官體態還比去年豐潤了一些。
羅茲點點頭,沖沃爾頓微微躬身告別,毅然轉身離開。
葛吉爾全程沒有插上一句話,平時也算是能言善辯的他,在這兩人的交談中是真的沒有說上話的機會。
跟著羅茲離開的葛吉爾,仍舊難以相信他認為絕不會背叛聖地、背叛帝國的沃爾頓當場默認背叛的事實,走出老遠了還不住回頭看。
「怎麼會這樣呢,他可是帝國的貴族後裔啊,他為什麼會願意捨棄一切去追隨噩夢屠夫?」
羅茲沒有為葛吉爾解惑,他的內心並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噩夢屠夫晉升傳奇……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撼!
哈瑞斯龜縮起來裝死的原因,也可以解釋了——距離半神僅有一步之遙的傳奇,實在不是一位被聖地「流放」到異教教區的白袍神官可以鉗制的。
不,即使噩夢屠夫未曾晉升,一般的紅衣主教也不是他的對手……又何況是哈瑞斯呢。
「……麻煩大了啊。」羅茲內心默默轉著念頭。
羅茲與葛吉爾一樣,是出身大貴族之家的子弟,任職守夜人起,就一直從屬於聖地,擔任著聖地調查員。
比起沃爾頓這種敗落家族的後代,羅茲更為了解聖地高層……和帝國高層。
聖地高層和帝國高層這些年來一直在嘗試插手中土,試圖將氣候更溫暖、更宜居的中土收入囊中——肯亞帝國的天然環境並不優秀,近半國土處於極寒之地,一年裡有半年的時間寒風呼嘯;對溫暖氣候的嚮往,沒有人比肯亞人更甚。
中土的國家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誰會甘心成為別國的糧倉、棉田和度假勝地呢?
常年的戰爭把幾個邊境靠近肯亞的中土國家幾乎打成廢墟,但肯亞帝國本身也被放了不少血……要不是還有帝國壟斷的外大陸持續輸血,帝國國內早就亂起來了。
在這種局勢下,額外抽調兵力勞師遠征,羅茲很清楚難度會有多大。
可若是坐視不理……待噩夢屠夫有反撲之力時,這個曾被聖地追殺數十年之久的傳奇黑魔法師,會不考慮報復嗎?
羅茲越想越頭痛,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若聖地的高級神官們能更早下定決心、不惜代價將這個與教會結仇極深的隱患提早消滅……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羅茲這個來自烈陽教會聖地的高級調查員並不知道的是……當他與沃爾頓會面時,他就已經暴露在了噩夢屠夫的眼中。
楊秋是個心胸寬廣的人,私底下不知道罵過他多少次的前盜賊們他都一樣大度地知人善任、人盡其才;沃爾頓這種「棄暗投明」的前俘虜,他必須也不會排斥,老早把人拉進了矩陣里……
「正頭痛『新手村』的導師NPC不夠用,這不就來人了。」
因納得立城主府中,楊秋愉快地將意念自矩陣中抽離,精神振奮地從扶手椅上起身。
庭院裡的工人們正在為法師塔封頂,沒有意外的話,再等兩天就可以開始布置塔內法陣了。
站在窗前陶醉地欣賞了一番高度約有二十層的居民樓高、底部最寬處直徑約為四十五米的巨大塔形建築,楊秋披了件斗篷出門,前往市政廳找趙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