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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的妹夫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聞言眼睛一亮:「是那些『亡靈布』嗎?」
威斯特姆的布匹,在新領主派人在馬丁街公開販售沒多久,便流出了部分到因納得立,在底層市民間流傳開來。
紮實、細密、色彩鮮艷、花紋繁複的布匹,價格便宜得不可思議,自然會引起底層市民熱議;要不是威斯特姆紅燈區被關閉、領主換了人、還有亡靈大白天活動的傳言同樣傳得沸沸揚揚,早就有無數小商人帶著錢急匆匆往威斯特姆跑了。
波沙有些得意地點了下頭。
他攢夠這一紙箱子的布匹可不容易,全家十幾口人的錢都拿了出來,每天輪流到馬丁街排隊……除了給妻子留下五米布做裙子,其它的都給他帶了出來。
本的妹夫忙不迭解開包袱皮,只看了一眼表層的布料便眉開眼笑,自信地道:「你回去時就能來拿錢了,我保證一中午的時間就能全部賣掉!」
「那就麻煩你了。」波沙笑著點頭,「別忘記了,米價低於二十銅幣絕對不賣。」
「放心吧!」本的妹夫把胸口拍得啪啪作響。
從雜貨店出來,波沙便徑直將馬車駕進因納得立郵局。
因納得立郵局無論建築規格還是人員規模都比威斯特姆郵局大得多,不但開設有電報局窗口,局內甚至有能停下六輛馬車的大庭院——整個因納得立領地二十多個鎮子的信件包裹都會在這裡中轉,自然不是小鎮郵局能比。
以往波沙來到因納得立郵局時並不會有太多人在乎他,這次,他才剛把馬車停好,呼啦啦一下便圍了數人過來。
「嗨,勞瑞,威斯特姆到底怎麼了?」
「你們那兒的新領主是個黑魔法師嗎?」
「聽說威斯特姆全是亡靈?」
「我有個叔叔去了威斯特姆便一直沒回來,你見過他嗎?」
七嘴八舌的聲音鬧得波沙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一個,正當他一頭混亂時,從二樓窗口喊話的總長給他解了圍:「是威斯特姆來人了嗎?快上來!」
波沙向一眾本地員工告罪,小跑進郵局大樓。
辦公室,波沙只見過幾次的總長先生關切地道:「威斯特姆的新領主有沒有影響到郵局的生意?」
「呃……有的,局裡生意好了不少,許多人來郵寄包裹信件。」波沙有些緊張地道。
「我是說,那個新領主有沒有干涉過你們?」總長先生又道。
「沒有。」波沙趕緊搖頭,「新領主和……新上任的亡靈鎮長,一次也沒有來過郵局。」
總長先生聽到「亡靈鎮長」這個詞兒,便臉色發白地倒吸了口冷氣:「金幣女士啊……威斯特姆的鎮長也是個亡靈?!」
威斯特姆的新領主是位子爵的私生子這個消息,一周前就在城裡傳開了。
貴族有私生子這種事兒吧,在這個世界完全不能算是新聞——別說貴族了,商人、乃至收入比較可觀的中產階級都是半公開地養情婦的。
優秀的私生子被貴族或大商人父親接回正宅、獲得部分家族資源傾斜這種「勵志」故事,更是比比皆是。
只要母親別傳出太過不堪的傳言,比如水性楊花、出身太差啥的,貴族的私生子成為一地領主這種事並不可能引起普遍關注;要是威斯特姆的新領主不是靠亡靈上位,這事兒甚至都沒資格成為因納得立市民們的談資。
沾上亡靈,這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各地領主歡迎施法者來建法師塔,可沒有哪位領主會歡迎黑魔法師!
波沙·勞瑞本地能不願意別人將自己的老家視為洪水猛獸,弱弱地辯解道:「雖是如此……但這些亡靈也沒有讓威斯特姆變得更壞……」
關掉紅燈區,他的妻子回鄉下探親時至少不會被一些無聊的鄉民用有色眼光打量——威斯特姆之前的名氣實在是不怎麼樣,年輕女人若說自己住在威斯特姆,在別人眼裡就好像是沾著妓女的氣味兒一樣。
更何況亡靈們的主人,領主人雷克斯閣下還是位挺親切的紳士,不僅把那些上好的好布匹低價賣給鎮民,還給鎮裡那些生活無著的人提供了崗位——他們家的鄰居,那個四十多歲的老寡婦在紅燈區關閉後接不到洗衣活兒了,好歹還能在環衛局混到每天的午餐和晚餐。
「還能變得怎麼壞呢。」總長誤解了波沙的意思,悲觀地嘆了口氣,「你別急著回去,跟我去一趟城主府,三世閣下要見威斯特姆來的人。」
波沙頓時整個人呆住。
因納得立領的主人、阿德拉三世要見他?!
半小時後,城主府。
這輩子見過身份最高的人只有原威斯特姆領主馬庫斯男爵的管家的波沙·勞瑞,手足無措地站在城主府的偏廳中,完全不敢抬頭去看主位上那位高高在上的領主大人。
阿德拉三世大約也是這輩子第一次在自家的偏廳中接見這種身份低微的小鎮平民,視線從波沙·勞瑞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髮、沾滿塵土的皺巴巴郵遞員制服掃到他那雙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髒鞋子,不悅地皺了下眉。
要不是實在好奇威斯特姆當下的狀況……三世早就讓男僕把這個不體面的平民趕出去了。
「抬起頭來,平民。」三世捏著鼻子道,「告訴我威斯特姆現在是什麼情況。」
「是、是,尊敬的閣下。」波沙哆嗦著道,「威斯特姆、威斯特姆現在被那些亡靈掌管著,其中一位亡靈擔任了鎮長,前幾天在鎮裡的街道上張貼了布告,想僱傭鎮民給它們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