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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神官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你說得沒錯,沃爾頓,『歸巢』型災厄總是會導致大量人群死亡,我們不能坐視不理。」白袍神官道,「不過,這裡畢竟不是肯亞,而是萊茵,我們烈陽教會並非此地主人,貿然插手,如果引起金幣教會的反感,那就是大麻煩了。」
——萊茵人又不交十一稅給烈陽教會,你替人家著急什麼,人家領你的情嗎?
沃爾頓一時啞然。
離開大教堂,沃爾頓被清晨涼爽的秋風颳了幾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蠢事——導致「歸巢災厄」的主體不是楊,而是萊茵人查理·雷克斯的話,主教閣下當然不會積極出手。
全大陸都知道噩夢屠夫楊被烈陽教會追著跑,楊會出現在萊茵王國便是烈陽教會裁判所的功勞,這個瘋子若是親自沾染混亂邪典,烈陽教會責無旁貸。
與楊無關,又或是並非楊本人親身下場,主教閣下自然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
反正事情鬧大了,受影響最重的也是楊本人和萊茵人,肯亞人有什麼必要強出頭?
沃爾頓停下腳步,茫然地站在路邊。
沃爾頓並不是什麼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為了達到某些目的而「犧牲」一些人、而這些人裡面又沒有他的話,沃爾頓就不會覺得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楊當時當面戳穿了他這種教會騎士只不過是被裁判所高層當成消耗品,沃爾頓也只是憤怒自身沒有被重視,而不是憤怒裁判所高層不應該這麼幹。
但如果,他得知因某件事會導致成千上萬的普通人丟掉性命,那麼他還是會認為必須要盡力阻止這件事——他畢竟是個人,會物傷其類。
被「歸巢本能」污染的四十三名士兵還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清醒理智,沒有攻擊性,傳染性也相對較低——這些回歸後被遣散的士兵之所以暴露,就是因為他們的家人對他們的言行產生不安,主動上報給城防軍之故。
沃爾頓認為這是因為叩首邪神的「查理·雷克斯」,能御使的邪能還十分微弱之故。
若能儘早干涉,在沃爾頓看來,還能把災厄的影響控制在相對微小的範圍內。
「……也罷。」站在街邊吹了會兒冷風,沃爾頓深深地吸了口氣,神色變得堅定起來。
尸位素餐的主教指望不上,那他就自己來!
一小時後,沃爾頓出現在因納得立城防軍總部,靠著烈陽教會騎士團團長的招牌,很輕易地見到了因納得立城防軍的團長霍恩。
「沃爾頓團長,你的意思是……讓我釋放那些士兵?任由他們去威斯特姆?」聽了沃爾頓的來意,霍恩驚詫得手裡的茶杯都晃了下,溢出不少茶水來。
「對。」沃爾頓平靜地道,「要確定威斯特姆是否存在災厄隱患,最好是靠自己的雙眼去確認。霍恩團長,請你派出最精幹的士官,與我的人同往威斯特姆,去調查清楚查理·雷克斯到底對這些士兵做了什麼。」
「如果查理·雷克斯行為不妥,那麼,你的士官和我的人,就是說服金幣教會和烈陽教會出動守夜人的最佳人證。」沃爾頓停頓了下,沉聲道,「我曾親眼見過『歸巢災厄』是如何讓一座繁榮的海濱小鎮變成死城的,霍恩團長,請務必重視此事。」
第133章 漢克一家
四十三名士兵被關押在因納得立城防軍總部軍法司下轄的管教處。
由憲兵隊直接看管的軍法司管教處顯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當然,這兒畢竟是用來關押犯錯誤的巴特萊斯家重金培養出來的士兵的,環境比起威斯特姆民兵隊的牢房還是好了許多。
二十五歲的山姆·漢克被關押的特殊單人間,不僅有馬桶、洗手池,狹小的單人床上還鋪著漿洗過的床單被套,比一些工廠的工人宿舍還更像是住人的地兒。
但山姆·漢克並不可能因為關押環境比較好的關係就心平氣和……
當戴著白帽子、穿著白色軍服的軍法司憲兵把他從單間牢房提出來帶進審訊室,面對頭髮梳得油光水滑、制服一絲不苟的軍法司審訊官時,山姆忍不住半是委屈半是憤怒地叫嚷道:「你們到底想問什麼?是懷疑我們背叛了因納得立嗎?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沒有那麼做過!」
「冷靜點,山姆·漢克,亂發脾氣對你沒有好處。」麵皮比頭髮還滑的審訊官掛著假笑,道,「再重複一次你的回答,山姆·漢克,你仍舊打算糾集同類,返回威斯特姆?」
山姆快氣炸了,臉色鐵青地道:「長官,請容許我指出你的錯誤用詞,我們都是城防軍的士兵,被迫退役只是因為上層對我們有所誤解。我們所有人都可以互相證明,我們在被俘期間絕沒有做出任何出賣因納得立、出賣城防軍的行徑,請不要用『同類』來稱呼我們,謝謝!」
「好吧,山姆。」審訊官好整以暇地道,「那麼你們為什麼要返回威斯特姆呢,那不是曾經俘虜、拘禁你們,帶給你們恥辱的傷心地嗎?」
山姆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住怒氣,怨氣深重地道:「那是因為我們被強制退役了,長官!離開城防軍,我們已經無處可去!」
「我想您應該知道,在因納得立找一份像樣的工作有多難。我家裡開了幾輩人的裁縫鋪,而我從十七歲進入城防軍開始就沒碰過針線活兒,如果不想重頭學裁縫,我這樣的普通人除了去當傭兵就只能花錢托人安排進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