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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被打翻在地,捂住紅腫的臉,祈求地望著他。
「我要——見他——我要聽他親口說——」
這個世界,他不相信。
「只要他不願意,只要他不願意留下——我就放棄!求你幫幫我!蘭堂先生,你也想要見到他的!我們所有人都想要見他最後一面!」
「蘭堂先生——你也想的!」
「他是懷著怨恨死去的,你還沒有告訴他,你愛他啊!」
「他閉上眼死去,並不是安息了!他死不瞑目,害怕被人看到醜陋的一面啊,直到死亡——他都想要留下好看的容顏給我們,讓我們不要傷心!」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我不相信他真的放棄希望的死了!」
「裡面缺失信息,有我推理不出來的問題!」
「我不相信他會輸給保羅·魏爾倫!!!」
江戶川亂步發出悽厲的吶喊。
親生父母死於意外,他悲痛卻只能接受,但是秋也是不一樣的!
秋也愛著他們,不捨得丟下他們死去啊!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倏然內心震動,尤其是太宰治,太宰治記起了麻生秋也寫過的遺書,那個時候的秋也分明是懷著希望寫下對未來的安排。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卻搖頭,抓住阿蒂爾·蘭波的手腕。
「別這麼做,阿蒂爾。」
見過人形異能力的人,便會明白那是一個怎樣誘引著活人的虛假亡者。
「那是假的。」
不會為你的愛有真實的回應。
「你會無法承受……止步於此,你還能守住底線。」
波德萊爾怕極了自己的學生沉迷於虛假的人形異能力,那樣比「毒癮」還要容易腐蝕異能力者的內心。
阿蒂爾·蘭波喃道:「我的確想要見他,可是……」
阿蒂爾·蘭波望向逃避的棺槨,目光觸及到就心臟被割開來了一般。
「有一些誤會,不解開就永遠無法解開……」
他的大腦清醒了少許。
「除了最開始騙我……他沒有再對我撒謊,他說他不是異能力者。」
「我相信他。」
阿蒂爾·蘭波藉助波德萊爾的力氣站起來。
秋也死去之後,阿蒂爾·蘭波僅存的執念就是要保護孩子,面對各國的危機,他沒有辦法永遠地讓他們幼稚下去。
阿蒂爾·蘭波來到了棺槨旁邊,麻生秋也躺在裡面,屍體是他們拼湊了幾個小時完成的,縫合線則是異能入殮師的功勞,每個人都希望看見對方生前的風采和溫柔,那張平靜下來的容顏仿佛不再憎恨著他。
當然。
那只是阿蒂爾·蘭波的一廂情願。
阿蒂爾·蘭波頭重腳輕,扶住棺槨,說道:「他們相信你的時候……我不信你,他們不相信你的時候,我相信你,就讓我替你……最後發出『聲音』,告訴亂步君、太宰君……你沒有異能力。」
阿蒂爾·蘭波手掌心裡的「彩畫集」張開了一個方塊,落在了棺槨里。
棺槨和阿蒂爾·蘭波被金色的亞空間包裹起來。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江戶川亂步、中原中也、太宰治全部圍上前,目光有憂慮、有激動、有忐忑不安,不管他們之前是什麼想法,現在都尊重阿蒂爾·蘭波的抉擇,相信一個人,所以什麼後果都可以承擔。
阿蒂爾·蘭波輕聲喚道:「醒過來吧。」
棺槨里,麻生秋也的屍體沒有一絲反應。
阿蒂爾·蘭波捂住嘴。
他第二次哽咽地喚道:「聽從我的指令,以人形異能力的姿態醒過來吧。」
這樣安靜的畫面擊碎了江戶川亂步的幻想。
江戶川亂步的身體搖搖欲墜,口不擇言:「蘭堂先生,求您跟秋也解釋一下,再喊一次!秋也或許是不想見到你!」
阿蒂爾·蘭波閉上眼睛,收去那些軟弱,想要再堅強一點。
「秋也,我愛你,我沒有選擇保羅。」
「從今以後,我相信你,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我們不會再有誤會,不會再有分別,請你睜開眼看一看這些為你流淚的孩子們吧。」
「無論你有沒有異能力,這絕不會削弱你在我們心中的地位。」
「讓我……再聽你發出一句聲音吧。」
「秋也……」
五分鐘的死寂。
在沒有生機的棺槨里,毫無新的人形異能力出現,
這一點,證實了麻生秋也是故意騙保羅·魏爾倫,故意要保羅·魏爾倫帶頭顱去刺激阿蒂爾·蘭波的,殺人誅心,誅的是阿蒂爾·蘭波的心。
阿蒂爾·蘭波聽著江戶川亂步的泣不成聲,再一次認識到秋也的小心眼。
「他故意的……老師……他就等著看我讀取他的笑話……」
「根本沒有『死而復生』的可能性。」
「他看到了……」
「阿蒂爾·蘭波愛著的是一個普通人,沒有異能力,他讓所有被騙的人誤以為他是異能力者……他是自己選擇死亡,死之前還擺了保羅一道,讓保羅與我之間再無和好的可能性……」
「我愛的人,一點也不弱。」
阿蒂爾·蘭波回頭去看波德萊爾,笑容綻開,極致的虛弱萎靡之後,殘存著一絲被悉心呵護八年的美麗。
「這個世界由普通人組成基礎,他就是無數人里最傑出的人之一,我可以摧毀一座戰爭時期的城市,而他……可以建立一座和平的城市,賭我會為了他的死亡去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