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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他,比不上過去才華橫溢的自己。
「秋也,我好沒用。」蘭堂受到打擊,在被子裡抱膝蜷縮。
不,你要是沒用。
全世界的普通人都是窩囊廢了。
「別擔心。」麻生秋也把厚厚一沓書籍搬到臥室,放在蘭堂可以伸手觸及的桌子上,那些書籍的高度使得蘭堂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麻生秋也儘量削弱兩人之間的疏離感,用文字當橋樑,喚醒蘭堂靈魂之中不可思議的文學才華。
「慢慢看,細細想,在無聊的養傷過程中補充知識。」麻生秋也逐漸交替著語言,用日語來與蘭堂交流,「我家親愛的遲早能寫出來。」
在各種證據之下,蘭堂相信了自己就是麻生秋也的男朋友。
在麻生秋也的口中,他們三個月前認識,蘭堂是一位來日本散心的法國詩人,對日本不熟悉,來之前似乎與朋友鬧得心情不愉快。後面的事情很簡單,以文會友,交流文學和詩歌,最後蘭堂接受了麻生秋也的追求。
這裡面麻生秋也的容貌和談吐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都說了他十六歲有資本去cos黑時宰,太宰治那種檔次的容貌能差嗎?
相信他,文野里沒有幾個知名人物不是顏控,各個審美眼光極高。
區別在於對你心不心軟。
「啊。」蘭堂喜歡微微張開嘴,表達自己的情緒。
麻生秋也看了一下腕錶的時間,中午快到一點半了,叮囑道:「記得吃晚飯,早點睡,肚子餓了就點外賣,明天早上回來看你。」
蘭堂失落道:「秋也又要加班嗎?」
同居的幾天,蘭堂在早上和中午才能看見麻生秋也的身影。
「因為請假的緣故,這段時間需要值夜班。」麻生秋也很想留下來,蘭堂挽留他的模樣實在是太惹人憐愛了。
奈何人要生存,港口黑手黨那邊的工作沒有辦法丟開。
「這個周末,我帶你去爆炸的地方,看看能否喚醒你的記憶。」麻生秋也完全站在男朋友的角度上為對方著想,眼含深情。
因為養傷的理由用不了多久,蘭堂一定會去橫濱租界尋找過去。
這份承諾讓蘭堂開心了一點,對秋也更加信任。失去記憶後,他一個人待在房子裡十分不安,總是在想自己過去是怎樣一個人,父母是誰,家鄉在哪裡,過去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為什麼沒有法國的親友聯繫自己,自己是不是做人特別失敗?
男朋友的存在,給予蘭堂長住下來的理由,對方宛如他的避風港,為他細心的掃去不安,在異國他鄉的環境裡構築出安全的巢穴。他無法想像秋也騙了自己的可能性,那令他恐懼,而秋也一步步的用實際行動展現出兩人的可靠關係。
他們是戀人。
他應該信任會不顧性命來爆炸之地找自己的人。
蘭堂不斷的建設自己的內心,梳理腦海里的常識和邏輯。他看向麻生秋也的那一刻,麻生秋也在那雙灰綠色的眸子裡似乎看到了阿蒂爾·蘭波的柔軟,魏爾倫的背叛重創了對方的心靈,荒霸吐的力量焚毀了對方的驕傲,活下來的是一無所有、遍體鱗傷的蘭堂。
純白的蘭堂。
染指他是罪,欺騙他是罪,偏偏令人慾罷不能。
麻生秋也的指尖划過蘭堂額頭的紗布,壓下會上癮的謊言,溫柔而無聲地回應:【除了最開始的謊言,我今後不想再騙你。】
麻生秋也詢問:「蘭堂,還疼嗎?」
蘭堂享受他的體貼,精神不濟,懨懨地說道:「不疼了。」
麻生秋也俯下身,想要吻蘭堂,又自覺地偏僻位置,親了潤白的臉頰。
他知道蘭堂失憶了,表達自己的尊重。
接吻要對方同意。
或者說,夜晚的加班反倒是為他們省去了前期的尷尬,麻生秋也樂意在蘭堂的面前展現自己紳士的態度,狡猾地說道:「不是我跟你保持距離,我很喜歡蘭堂……我想要把這份喜歡變成長久的感情。」
蘭堂坐在床上,容姿卓絕,眉目有著貴族般的憂鬱,是一個高級感十足的法國美人,放在以往,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不可能去接受普通人的示愛。
他失去記憶,同時忘記了引以為傲的異能力。
作為一個凡人——
蘭堂繾綣地說道:「嗯。」
麻生秋也把他的頭髮整理好,低聲道:「明天見,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我會盡我所能地驅散你的不安。」
玄關處,麻生秋也把門關上,出門去啟動自己的車子。
臥室里,蘭堂去看向窗戶外離去的車子,摸著自己的嘴唇,喃道:「長久的……感情,是一輩子的意思嗎?」
蘭堂從枕頭下拿出一張畫,上面畫著自己,似像非像。
這是一個金髮藍眸的法國人。
太陽之子。
不畏寒冷,沐浴在陽光之下,活得肆意傲慢。
「在你的心中……我是一個這樣的人。」蘭堂情不自禁微笑,仿佛放下了心中的石頭。他卻不知道,自己所接觸到的東西,全部是含有正面感情的事物,包括畫、包括詩歌,乃至於這個房屋裡色調柔和又溫馨的布置。
在麻生秋也的引導之下,殺戮、戰爭、信仰遠離了他的內心。
你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只是一個喜歡寫詩歌的法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