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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旅遊。
聽說這次的旅程是去英格蘭,他已經決定玩幾天再走了。
——好歹口袋裡有2英鎊!
一到晚上,餓著肚子的感覺十分明顯,阿蒂爾·蘭波改躺為趴,無精打采地裝作睡覺,眼角睜開一道縫隙,在黑暗中感覺到自己丟在桌子上的法棍被其他人偷偷吃掉,嘴角翹起。
大家都是窮人,他樂意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出去。
他翻了個身,兩枚英鎊發出金幣碰撞的聲音,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但是大家都不好意思發表意見了。
接連坐船,阿蒂爾·蘭波的身體略微扛不住,睡得昏沉。
偷溜上船的老鼠在角落裡發出窸窣的動靜。
小孩子半夜哭泣。
大人們小聲說話,船內的海水腥味蓋過了其他味道,雖然家境不好,但是這的確是阿蒂爾·蘭波住得最差的一次。每次他跟著保羅·魏爾倫出門,再不濟都會有一個雙人間的包廂。
【這是底層……】
【而我屬於這裡……不屬於巴黎那些詩人作家的圈子……我將要去更遙遠的英格蘭……】
阿蒂爾·蘭波在夢中斷斷續續地幻想遙遠的地方。
偶爾,他會穿梭過彩畫旗。
士兵們廝殺,血液流在了地面,他在陰暗的監獄寫信,寄給虛假的「父親」,每日最大的期待就是能收到對方的回信。
白天,麻生秋也走出船艙,向人打聽普通艙的情況。
一聽說會有老鼠,他蹙起眉頭。
【鼠疫。】
他叉掉腦海中過於極端的想法,再聯想到阿蒂爾·蘭波沒有帶換洗的衣物,內褲連穿數日,髒襪子全是潮濕的水汽。
【細菌感染。】
對方非常不衛生,估計洗臉刷牙都沒有辦法完成。
等等,我又不是蘭波的親戚!
麻生秋也狠下心不去多管閒事,蘭波就沒有感恩過自己,和亂步比起來,亂步都是乖孩子了。
「最近挖金的人又大賺一筆。」
「這都是拼運氣。」
與最近富裕起來的法國商人聊著天,麻生秋也一心二用,被問到去英格蘭哪裡投資的時候,麻生秋也淡然道:「我準備去英格蘭的一所護士學校,進一步投資醫藥行業,補簽協議。」
法國商人錯愕:「投資醫藥行業,找護士學校有什麼用?」
麻生秋也看向遠方的海平線,沒有去關心對方的想法。
「沒有人比她更值得信賴……」
海上的旅途枯燥無比,麻生秋也沒有去見阿蒂爾·蘭波,回到房間後,他拿起對方的詩歌反覆閱讀,充當閒暇的樂趣。
下了船,麻生秋也見到渾身酸臭味明顯的阿蒂爾·蘭波,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阿蒂爾·蘭波精明起來,蹦到他的面前,要給他一個虛假的擁抱:「感謝你讓我過上了一段難忘的日子!」
麻生秋也愛乾淨的習慣發作:「住手!」
阿蒂爾·蘭波邪惡道:「上帝也不能阻止我『感謝』你!」
他的手撈了一個空。
黑髮男人的腳步錯開,神奇地躲過了他的髒手。
阿蒂爾·蘭波面不改色地堵在路口:「別急著走啊,你答應了要給我買回去的船票,坐了船,誰身上不是咸腥的氣息。」
說完,阿蒂爾·蘭波動了動鼻子,嗅了一下,「奇怪,你難道在海上奢侈到每天用淡水洗澡?」
麻生秋也退後三步,遮掩地說道:「保持乾淨是常識吧。」
阿蒂爾·蘭波肚子咕嚕大叫,響得震天。
麻生秋也疑惑:「你沒吃飯嗎?」
阿蒂爾·蘭波一聽就抓狂:「我快餓死了,那東西超過五天根本咬不動,下次我請你吃干吃法棍!」
【餓瘦了?!】
麻生秋也注意到蘭波的嘴唇乾燥,有缺水的症狀,被披薩餵養的臉頰竟然消瘦了下來!阿蒂爾·蘭波也懶得解釋自己靠拿食物換水才安全度日,他不再折騰麻生秋也的潔癖,說道:「給我七天後的船票,我在英格蘭玩一段時間再走。」
一個小時後,吵著要旅遊的阿蒂爾·蘭波吃了個酒足飯飽。
麻生秋也請他在倫敦港周圍的餐廳吃了一頓飯,阿蒂爾·蘭波總算不用餓到頭暈去找便宜的餐廳。
麻生秋也對他把餐叉丟在盤子裡,發出叮噹響的行為無視,忍耐著某種事情地說道:「去洗澡,我給你開了一個洗澡的房間。」
阿蒂爾·蘭波吃完飯就不認帳:「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看到你頭上的虱子跳到我身上了。」忍無可忍,麻生秋也一巴掌拍死了敢來吸血的虱子,「算我給你的額外補償,現在,立刻,給我去把你的儀表整理妥當。」
阿蒂爾·蘭波俯下身,去看麻生秋也捏著丟到桌子上的小蟲子,居然不止一隻,它們的屍體死相極慘,粉身碎骨。
「好厲害,我都抓不住它,只有我媽媽能捏死它們。」
「……」
麻生秋也對他的關注重點無力了。
「等著,不許溜走。」阿蒂爾·蘭波不再反對,去洗澡了,中途被人往浴室里丟進了一套乾淨廉價的新衣服。
阿蒂爾·蘭波再次出來,皮膚不再癢得難受,頭髮沒有干,濕潤地黏成一團,企圖淹死虱子。
麻生秋也直接把他帶去了理髮店,說道:「剃光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