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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是小仲馬先生的代表作。
大仲馬先生在去年年底去世,小仲馬先生不弱其父,在文壇上享譽國際,有傳言會被選入法蘭西學院,獲得法國作家最高的榮譽。
奧斯卡·王爾德讚嘆又仰慕,大仲馬先生寫了一輩子的通俗小說,卻不如小仲馬先生一本《茶花女》帶來的文學成就,若是他也能寫出這樣的作品,被音樂大師再賦予絕世的音樂,足以流傳百年,被世人銘記。
不過口哨賦予音樂的魅力過於單薄,奧斯卡·王爾德很快就失去興趣,從人群外離開,更樂於回去看一看手上的《格列佛遊記》,他與人群中需要靠表演口哨獲得掌聲和法郎的少年猶如兩個不同的社會階層。
喧囂的口哨聲也傳到了公寓。
歌劇《茶花女》的經典曲調宛如穿越時空,鑽入了厭世者的心中。
與外界隔絕了聯繫的麻生秋也睫毛微動。
【茶花女……】
他的眼神沒有焦距,看著空氣中沒有歸宿的浮塵。
《茶花女》講述的是一對男女因為誤會而分開、因為死亡而升華的愛情故事,也是小仲馬對資本社會的痛恨與批判。除了對小說文字、歌劇的記憶,他記得最清楚的是女主角在日記上的遺言,女主角從來不恨辱罵過自己的愛人,把那視作了愛情的證據,心甘情願地在痛苦中死去。
【多麼愚蠢的女孩,我又比她好到哪裡去了……】
茶花女以為愛奉獻的精神死去,原本視死如歸的麻生秋也,卻在臨終前否定了自己的愛情,把一生活成了「瑪蒂爾達」的結局。
【不,瑪蒂爾達獲得了離婚的自由,我呢?我有獲得自由嗎?】
【從一開始就錯了。】
【是我利用情報編造謊言,玩弄劇情,所以終將被劇情玩弄……】
【是我把三次元蘭波的印象強加在了蘭堂的身上,是我當著蘭堂的面,辱罵三次元魏爾倫拋妻棄子,完全是一個人渣……】
【我罪有應得,他也活該如此!】
【我們之間結束了!】
麻生秋也回想起與阿蒂爾·蘭波越來越多的細節,雙手按住了頭顱。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蘭波和魏爾倫。
可恨的法國人!
不——雨果先生是好人,唯獨那對諜報搭檔是混蛋!
奧斯卡·王爾德一回來,便看到麻生秋也臉色蒼白,盯著天花板,仿佛在走神,他心思一動,上前打開了窗戶,口哨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先生?你也在聽音樂嗎?」
「……」
「看來我猜對了。」
奧斯卡·王爾德總算找到了麻生秋也感興趣的東西。
幾分鐘後,奧斯卡·王爾德回到了外面的人群那邊,給看上去缺錢的少年一些法郎,在對方詫異的表情下毫不猶豫道:「我有一個朋友喜歡聽你用口哨唱出來的歌曲,如果你有空,經常來這裡唱一唱吧。」
奧斯卡·王爾德狡黠一笑。
「最好是悲劇性的音樂。」
悲劇是藝術,是人心的共鳴,是突破感性防備的一把利刃。
不怕你冷漠如冰,就怕你對什麼都毫不動容!
少年支支吾吾地點頭:「要是有空,我會來的……謝謝你……」臉皮太薄的結果,是少年拿到了賞金就飛快地跑掉了。
奧斯卡·王爾德回到了格拉夫頓街轉角處的公寓,眉飛色舞地坐到了麻生秋也的床邊上,順便把鮮花遞給對方。
「先生,我替你打賞了那個人,你為我笑一個吧。」
「……」
「你肯定想不到,吹口哨的少年比我年齡都小,他是附近某所中學的學生,估計是家裡沒有錢,跑到了這邊來賣藝。」
「……」
「我來不及問他的名字,沒關係,有緣分還會見到。」
「……」
「先生看過《茶花女》嗎?」奧斯卡·王爾德為對方大致介紹了一遍故事的內容,而後笑著說道,「茶花女用死亡洗刷了生前遭到的詆毀,變回了男人心中純潔的茶花女,先生有用死亡得到復仇以外的東西嗎?」
「……有。」
麻生秋也被他堅持不懈地搭話,倦怠地給予了一絲回應。
「我不用再在異國他鄉支撐下去了。」
「我得到了……」
「解脫。」
聞言,奧斯卡·王爾德眼神死掉,敢情你的求生欲等於零啊。
異國他鄉……?
奧斯卡·王爾德積極主動地套話道:「先生,你是哪個國家的人?也許我能帶你回去?你的英語和我們不太一樣,你是在哪裡學的語言?」
麻生秋也閉目,不肯聽他嘰嘰喳喳的問話。
奧斯卡·王爾德冷不丁地說道。
「你腰後的文字——是法語的名字吧,你愛的是一個法國人?」
「這個人叫阿蒂爾·蘭波?」
從別人口中說出的名字,刺入了麻生秋也陰翳的心底。
無盡的酸楚湧出。
讓他想要殺了這個揭傷疤的王爾德!
在強烈殺氣的籠罩之下,奧斯卡·王爾德僵直,小心翼翼地挪遠一點。
奧斯卡·王爾德訕笑地說道:「法國人出軌很正常的嘛。」
殺氣又濃了三分。
奧斯卡·王爾德發揮完辱法精神,驕傲道:「像我就不容易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