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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懶洋洋道:「長痛不如短痛。」
歷經了社會規則的打磨,本性不改的同時多出一些對他人的體貼的江戶川亂步扭過頭,看向門口,「晶子,你想要讓蝴蝶飛起來嗎?」
與謝野晶子抱著辦公用品走進來,「蝴蝶?亂步先生是指我嗎?」
她總是被亂步稱之為蝴蝶。
江戶川亂步把玻璃彈珠放到眼前,透過曲面的世界看她。
五秒後,他的視線移向了短髮少女的蝴蝶發卡。
「晶子,可以給我講發卡的故事嗎?或許,這個人不曾恨你。」
「……」
「嘭。」重物落地。
與謝野晶子未能抱住東西,呆呆地看著他。
福澤諭吉於心不忍,可是快刀斬亂麻的道理,他是知道的,一件事想要獲得圓滿的結束,中間最好互相坦誠,一起解決矛盾。
星期一的辦公樓四層處,武裝偵探社傳來了少女的哭聲。
那麼壓抑,那麼悲痛。
拯救士兵的軍醫,成為了害得士兵們成為行屍走肉,精神崩潰的元兇,她讓這些信任自己、喜歡自己的士兵們自殺身亡!
因為在戰場上的重傷無法讓他們死去!
士兵們求死啊!
「不死軍團」計劃的核心,是為了讓政府上層認識到異能力的價值和在戰爭中的作用,森鷗外讓與謝野晶子用治療系異能力「請君勿死」不間斷的治療士兵,士兵們在戰場上以傷換傷,在最瘋狂的作戰計劃中追求勝利。
這一段過去,使得與謝野晶子「死亡天使」的名號流傳出來。
她能把瀕死之人拉回人世。
她能讓無數次歷經搏殺的士兵們麻木地奔赴戰場。
最終,進入常暗島作戰的士兵們身體活下來了,心徹底死去了。他們一個個自殺在了與謝野晶子的面前,用鮮血給予了她一個耳光。
昔日死在常暗島戰場上的士兵,成為了圍繞著與謝野晶子的噩夢。曾經有一名士兵很喜歡她,送了她這個蝴蝶發卡,後來,這個喜歡她的人就憎恨上了她,用絕望的目光看著她,選擇了自殺。
【「我曾發誓會忍耐下去,但是,你的異能,你的『正確性』教會了我一件事——人的心都是有極限的。我說過你是天使吧?但實際上,你不只是天使,你是君臨戰場的『死亡天使』。」】
與謝野晶子跪倒在辦公室的地面,雙手捂住了流淚的雙眸。
那一年,她才十一歲啊!
她一無所知地幫忙森鷗外,不停的救人,直到被人說出了「不死軍團」的秘密,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我不想救了!」
「我沒有救到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啊!」
「我不敢違背他的命令,是我,是我——我的錯!」與謝野晶子的瞳孔放大,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悲鳴。
「我不想救他們了啊啊啊——!!!」
她再次崩潰。
福澤諭吉臉色一變,打暈了她,半跪下來,接住少女脆弱的身體。
「亂步!」福澤諭吉隱忍怒氣,對晶子口中的「他」厭惡至極,逼迫一個小女孩在戰場上面對這樣的事情,簡直是有違人道!
「沒有問題,我知道了。」江戶川亂步嚴肅起來。
「晶子說的『他』——是森鷗外,那名退役的軍醫。這個人離開了軍隊,具體的情況——我要和秋也打電話。」
江戶川亂步的眼神落在與謝野晶子的臉上,那淚痕要流出血淚了。
戰爭嗎?大人們的世界不該讓小孩子參與。
秋也。
你又會怎麼想的呢?
麻生秋也接到了亂步的電話,聽見他終於知道森鷗外過去的黑歷史也不奇怪,與謝野晶子和森鷗外有一筆帳要清算。
「亂步,我可以當作不知道,你沒有必要打電話給我。」
在港口黑手黨,森鷗外是他的直屬部下。
「秋也~!」
手機的麥克風裡有著少年雛鳥的鳴啼,是麻生秋也最喜歡的聲線之一,那裡面滿滿的活力是對生活的熱情。
「你怎麼看待『不死軍團』計劃里死去的士兵?」
麻生秋也的看法是江戶川亂步需要知道的,因為他和其他人有著認知偏差,他想要明白活在這個世界上,誰的立場是「正確」的。
「士兵……」麻生秋也沉吟,「為國家拋頭灑熱血者,為英雄。」
江戶川亂步說道:「但他們的情況不一樣。」
並非戰死!
而是自殺!
麻生秋也說道:「看來你知道問題所在了,不然不會這麼問我,以人民的廣義角度而言,他們的付出足夠擔當『英雄』的稱號,但是軍隊、政府的角度而言,他們自殺了,毀掉了那一場與時間競爭的作戰計劃。」
江戶川亂步走到窗戶口,對手機疑惑地說道:「誰對誰錯?」
麻生秋也坐在辦公桌後,「『不死軍團』計劃失敗沒多久,戰爭就結束了,再加上各方面的不利因素,日本被釘在了戰敗國的身份上,即使不是直接原因,也是間接讓日本的戰敗談判雪上加霜。」
「這裡面有兩個致命的因素,一,『不死軍團』計劃是草創的計劃,缺乏周密的安排和補救措施,忽略了士兵的精神需求;二,士兵們不是計劃的知情者,他們被動遵守作戰計劃,成為了『不死軍團』計劃的實驗品,不停的戰鬥下去,哪個實驗品不會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