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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並不可怕。
唯獨一個人的死亡例外。
太宰治撲向了令人恐懼的殘骸,發了瘋地尋找什麼,最後他看到了一枚佩戴戒指的手指,手指的指甲蒼白,帶著少許的槍繭,曾經撫摸過他的頭髮。
他甚至知道,戒指的戒圈裡會有「阿蒂爾·蘭波」的名字。
這是兩人去年結婚的婚戒。
僅僅一年啊……
太宰治跪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空洞,他環顧一圈,沒有找到男人的頭顱,地上全是港口黑手黨首領在本部留下的最後痕跡。
敵人從天空襲擊港口黑手黨本部。
這個人殺死了麻生秋也,分屍後帶走了對方的頭顱。
麻生秋也沒有反抗。
地面毫無打鬥的痕跡,完整的西裝是麻生秋也脫下來的,那個人喜歡把紅圍巾放在西裝之上,猶如一種儀式感,代表著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尊嚴。這些殘骸要是有記憶力和推理能強大的人去看,便會發現「異樣」的眼熟。
這些殘骸的切面光滑,分割卻不均勻,碎肉有大有小,手掌的部位較為完整,似乎遵循著某一種固定的方向。
——三十六刀的方向!
——活生生切開了蘭堂留給麻生秋也的傷口。
太宰治在失去完整的屍體前低下頭,無法再去思考死亡的真相,也不用再去想太多,他的雙手撿起染上血的手稿本,上面還有潦草的字跡。
麻生秋也寫了一本小說給阿蒂爾·蘭波,還沒有來得及交給對方。
一分鐘過得是如此的快。
中原中也和與謝野晶子的電話齊齊打了過來。
太宰治沒有去接,天台附近出現了愛麗絲拉著森鷗外飛上來的身體。
森鷗外匆匆而來,沒有走電梯的路線,他還沒有來得及去適應探照燈的強光,便聽見了太宰治發顫的尖叫聲,刺耳到可以讓他的大腦空白。
「林太郎,飛機毀了。」愛麗絲也顫抖地說道。
森鷗外閉上眼,再次睜開,做好了心理準備,往太宰治那邊走去。
太宰治背對著森鷗外。
少年不再發出絕望的聲音,而是觸碰留下鮮血,把那些血通過手掌貼在臉頰上,就像是在眷戀著人類的溫度,發出低低的呢喃。
「你走了……」
「你拋下我們,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和中也就在本部,你為什麼不等等我,你不想要我們了嗎……」
他像是孩子在祈求著什麼。
他的左眼流出淚水,右眼慢一步地被血液和繃帶濕潤。
不要結緣,便不會徒增悲傷,是你那麼早認識我,鼓勵我,說我擁有世界上最厲害的力量,可是這樣的力量無法拯救任何人。
世界上「最強」的異能力,也是世界上「最無用」的異能力。
所謂的異能優先權……
不過是麻生秋也用來哄家裡的孩子開心的話。
太宰治的雙手抓住了自己的腦袋,恨自己這麼晚才來,恨自己相信了麻生秋也,這個男人並沒有像他和亂步想像的那樣強大。
他全身發抖,痛苦如電流竄過全身,哭泣地說道。
「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也把我一起帶走吧……」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森鷗外聽見太宰治的話,再去看地上的屍體,大口地喘了一口氣。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地堵住了進入天台的門。
尾崎紅葉和間貫一趕來。
尾崎紅葉背後的金色夜叉浮現,憤怒道:「讓開!」
森鷗外的面色在光暗交割的地方微微扭曲,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可以進去,間貫一不可以……封鎖天台和首領室,小心毒氣泄漏。」
中原中也慢一步趕來。
橘發少年的衣服都沒有換,仍然是睡衣,不像是太宰治一直穿著可以外出的襯衣和西裝褲,「發生什麼事了?太宰讓我過來!」
森鷗外擠不出柔和的神色,用冷硬的表情說道。
「中也君,站住。」
「你也稍後才能進去。」
天台處,女性尖銳悽厲的哭泣聲傳來,可以讓人的汗毛直立——是什麼能讓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執掌審訊部的黑手黨大姐頭失去理智。中原中也還比較天真的藍眸立刻蒙上了一層灰暗,牙齒打了個抖,猛然意識到了究竟是誰出事了,他直接用重力撞開了攔路的森鷗外,直奔而去。
「紅葉!」間貫一趁機跟著跑入天台。
然後,中原中也看到了被愛麗絲用東西打暈的太宰治和崩潰的尾崎紅葉。
尾崎紅葉推開了趕來的間貫一。
她化的妝全部花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不見白天的精緻。今天是一月十日,她與麻生秋也、蘭堂共同的生日,所以她一直留在本部里等待生日的煙花。
「秋也……秋也先生!!!」
尾崎紅葉尖叫地說道:「不要靠近,不要破壞他的屍體!」
可惜她的話阻攔不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到了。
一地的……碎肉。
他最敬重的父親、教導他成為人類的那個人,死在了這裡。
這是夢嗎?
可是,他這輩子沒有做過一次夢啊。
……
【秋也先生……】
IF線平行時空,坐在漆黑一片的首領室里的男人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