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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喜歡你的人。」
麻生秋也托起他的手,不如成年人那樣修長。唯有穿越者明白,對方未來會長大成一個美男子,用靈巧的雙手做出耍帥或者搞怪的動作。
他用長輩的手包裹住對方年幼的手。
「你誰也無法報復。」
麻生秋也的聲線有著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少有的沉穩,隱藏著酸澀和自責。他叮囑澀澤龍彥注意對方的自殺,只是出於以防萬一,畢竟津島修治的皮膚光滑白皙,沒有一丁點疤痕。
如今,不得不留疤了。
繃帶會慢慢纏上這個孩子的皮膚,遮蓋住累累傷痕。
那雙鳶色的眸子不知何時打開了眼帘,沒去看麻生秋也,而是側過頭,在枕頭上去看外面天氣很好的世界。
「我討厭你,看見你想吐,你不要自作多情。」
「為何而放棄生命?」
「多管閒事。」
「為何不去外面的世界多看一看?」
「吵死了。」
「小說好看嗎?如果去了橫濱市,你能看見寫它們的作者。」
「沒有興趣。」
「那麼,異能力有趣嗎?想要見識更多的異能力者嗎?」
「不想。」
無論麻生秋也說多少種誘惑的理由,津島修治全部排斥在外,比起厭世的澀澤龍彥,津島修治的情況更嚴重。
蘭堂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為秋也再接再厲、堅持不懈而心情微妙。
這絕對是好哥哥、好爸爸了。
哪個孩子有這樣的親人,想必都會很幸福吧。
秋也……
你果然是孩子控吧。
「我會做蟹肉飯,還會中式的、西式的海鮮大餐,哪怕是印度口味的咖喱蟹肉飯也沒有問題。」
「什麼都不想吃,你離我遠一點。」
津島修治不想聽他說話,想要拿被子擋住耳朵,但是他的一隻手被對方握住,另一隻手打了麻藥、縫了針,暫時沒有力氣抬起來。
流血的代價就是他身體虛弱,提不起力氣。
「如果這些不愛聽,我再告訴你一件你會聽的事吧。」麻生秋也說道,「割腕是一種痛苦的自殺方式,通常需要很多刀才能劃開,而且血液凝固後,需要再劃一刀,真正的自殺方式是對著血管豎著割破。」
津島修治的眸子陡然對上了他的視線。
麻生秋也不讓他躲開,「看著我,你真的想要那樣死去嗎?」
津島修治困惑:「你這個人好奇怪啊,我有選擇死亡的權利吧,你大可不必感到愧疚,我死了,你就能安心去過你的生活了。」
「你過得很好。」津島修治的視線不自覺地上移或者傾斜,多年來的禁足生活讓他根本不喜歡一直盯著別人的眼睛,「穿著比以前好多了的衣服,頭髮也打理過,你還有一個愛你的戀人,澀澤家族的少爺都是你的學生,你完全沒必要再惦記著我。」
「我的異能力……對你而言沒什麼意義吧。」
一個不需要依靠他的力量,也能獨自活下去的大人,是津島修治只能在書中看見的人,這樣的人自信、從容,散發著生命的光芒。
與他不一樣。
他失去家族的根後,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津島修治開始犯困,精神不濟地說道:「澀澤龍彥用『金絲雀』來形容我,我知道我的確像一隻鳥雀,沒有了籠子,我也不想飛出去,外面並不會比家裡好多少,那些達官貴人們仍然想要把我當成工具吧。」
麻生秋也猛然高聲厲喝:「不去嘗試,怎能妄自下定義!」
津島修治被他放大的音量刺激到耳膜,脖子一縮,耳尖顫了顫。
麻生秋也去揉他的耳朵。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早慧的人最容易受到傷害,你比同齡的孩子看得到更多的黑暗和醜陋,從而難以找到對人世的信任。」
這種時候,當一個小笨蛋就幸福多了。
「偶爾相信一下外面的人啊。」
「你不是金絲雀,你可以是靈巧的貓、滑溜溜的魚兒,或者是在外面胡亂生長的野草,你的生命力遠比你想像得要頑強多了。」
「正常的孩子早就沒有反抗的精神,而你會,你的靈魂在求生。」
「與其在角落裡枯萎,不如盛放一次。」
麻生秋也在嘗試打動他:「我不約束你,好嗎?找一個理由活下去,什麼理由都可以,支撐著你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活到成年後再去思考自己的生命是否有繼續存在的意義。」
津島修治忍無可忍道:「那麼痛苦的事情,我才不要。」
麻生秋也失去了聲音。
津島修治感覺到耳邊沒有喋喋不休的聲音,寂靜得不習慣,下意識起偷看他一眼,黑髮青年的眼中為什麼流露出悲傷。
有什麼好悲傷的?
不想活著,就死去,這樣就不用堅持下去了。
「如果活著……能找到快樂的事情呢?」麻生秋也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天吧,你是否感到快樂?」
津島修治的眸光黯淡下來,那樣天真而自由的時光是快樂的。
但是他又怎麼可能回到過去。
「可以的。」
麻生秋也擠出笑容:「這個世界遠比你想像的神奇,有能讓人遺忘記憶的手術或者異能力,有切除後就不再痛苦的器官,有能讓時間倒流的異能力,有長生不死的怪物,有無數想也想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