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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治療梅毒,福樓拜什麼方法都被迫試過,絕望屈辱到以至於想要上吊自殺,感覺自己比屍體還要沒有尊嚴。
「你為什麼……想要救我……」
「我不想看到您眼中的絕望,您想活著,我想要跟您成為朋友,為朋友解決麻煩是我義不容辭的事情。」
麻生秋也喜歡文學,想要跟青史留名的文豪交朋友,這是他的追星之路,也是他打破距離,認清楚他們的方法。
居斯塔夫·福樓拜神情恍惚,撿起茶杯,肥胖的身體之下飽受病痛折磨的靈魂好似在青春之泉里浸泡,有了重獲新生的勇氣。
他羞澀地問道。
「你僅僅是想成為我的朋友?」
「是的。」
「你需要我付出金錢嗎?」
「不用。」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想我的才華不如雨果先生……」
「不,找朋友是不會比才華高低的!」
「朋友,我不願意相信有人無欲無求,即使有,那樣的人不會跟我當朋友,給我一個值得信任的理由!」
「這……」
麻生秋也沒有想到他如此激動,連黴菌的真假都沒有驗證,他在福樓拜的眼中看到了淚意,忽然就知道久病纏身之人渴望的東西是什麼,不止是活著的希望,還有一份全心全意的友誼。
麻生秋也身處於十九世紀的別墅里,神情輕柔,被燈光暈染了輪廓,恍若融入泛黃的歷史一頁。
「我的付出不會沒有意義,有很多人都等著藥治病,在它沒有正式研發出來之前,如果您覺得內疚——」坐在福樓拜對面的麻生秋也只是一名讀者,說出能為後世津津樂道的話。
「為我寫書吧。」
「我開了一家出版社,等著為您出版呢。」
在往後的日子裡,願這個世界減少死亡,文壇興盛。
有一道亡魂想睡在作家的夢裡。
……
無人知道麻生秋也怎麼做到的。
第二天,麻生秋也出去一趟,便帶回了珍貴的黴菌樣品。
——來自發霉的蘋果。
居斯塔夫·福樓拜忙碌地聯繫起父親的朋友。
麻生秋也得到福樓拜先生的保證,知道他會認真看待健康問題,近期不可能亂來,便以「去看抗生素的研發」為理由,欣然離開了克羅瓦塞別墅。
對莫泊桑的性教育工作,當然是由福樓拜先生來完成。
自己就暫時不用插手了。
該說的,該寫的健康知識已經全給了對方。
麻生秋也先去了法國巴黎,收取開店的分紅,再去銀行辦理儲蓄,之後他轉道回了英國,沒有通知在上學的奧斯卡·王爾德。
他的腳步匆匆,仿佛不再關注阿蒂爾·蘭波和保羅·魏爾倫。
麻生秋也登上了回英國的輪船。
港口處,從根西島回法國的金髮少年敏銳地注意到麻生秋也,話到嘴邊,還未喊出來,便看到對方上船離開的背影。
「餵——!」
每一腳步,黑髮男人仿佛踏在人生的旅途,堅定而無畏。
「……你都沒有看我的詩歌值不值20法幣。」
阿蒂爾·蘭波低落,抱住懷裡棉布包裹的隨身行禮,裡面有自己最新創作的詩歌和一沓披薩的優惠券。
保羅·魏爾倫把他丟在根西島,讓他大丟面子。
他不好意思在雨果先生家裡住太久,找了個理由就離開,正發愁怎麼一個人在巴黎生活,他永遠不想當愛情里的被動方,他發誓要保羅·魏爾倫心甘情願地找上門,賠禮道歉!
他的錢在根西島花光了,雨果父子不肯借錢給他,明擺著希望他可以回家,而不是前往法國巴黎。
睡大街?
回老家?
阿蒂爾·蘭波的耳朵一動,聽見附近登船的旅客說:「半個小時後開船,不用太著急,在旁邊買一點食物。」
心一狠,阿蒂爾·蘭波選擇了第三條路——奔上輪船,賣詩歌!
他果不其然被人攔下了。
阿蒂爾·蘭波面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剛從英國回來,聽說長輩要前往英國,有急事想要見他一面!非常急!」他僅有的臉皮,用在了稱呼上面,不肯叫爸爸。為了證明所言不虛,他拿出了剛從英國根西島回來的船票。
根據阿蒂爾·蘭波對「長輩」的描述,船員找到了上等艙的客人,麻生秋也驟然聽聞有親人找自己,沒立刻聯想到蘭波頭上。
「親人?」麻生秋也啼笑皆非後,一陣傷感。
給這個騙子面子,麻生秋也走出房間,去看有急事找自己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揮舞著手的金髮少年。對方的額頭冒著汗,鼻尖有一絲油光,在八月的酷熱天氣下汗流浹背。
麻生秋也詫異:「蘭波?」
阿蒂爾·蘭波見到他,活潑地把詩歌手稿塞進對方懷裡。
「詩歌,錢!走之前給我!」
「……」
麻生秋也不得不站在過道一旁檢閱詩歌。
麻生秋也看得很認真。
認為對方會隨意閱讀的阿蒂爾·蘭波弄得心虛,隨即鼓起信心,自己的詩歌可是經受了雨果先生的閱讀和指點!
二十分鐘後,麻生秋也擔心快要開船了,認可了詩歌,說道:「四首詩歌,給你四十法郎。」
阿蒂爾·蘭波急道:「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