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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無懼死亡的身體換屍體的完整。
上山兩個小時,下山便花費了六倍的時間,足足十二個小時。
麻生秋也為了完成賭約,為了可以走到陽光下,咬著牙,以古武術的發力技巧,硬生生逼迫自己前行。
在白雪皚皚的冰川上,他有看到童話般美麗的瑞士,更有看到自己人生前方要前進的道路。他的每一步走來,並非僥倖,踩空了就會骨折,腳滑了就會摔倒,支持他走下去的是信念。
以往,他的人生有蘭堂互相攙扶,省去了許多的孤獨和淚水。
中槍了,他不用擔心沒有人為自己復仇。
受傷了,他不用擔心自己成為廢人,因為還有蘭堂在呢。
他不想蘭堂離開自己,八年的時光里,蘭堂已經融入了他的生活,成為了他面對世界的勇氣源泉。
為了對方,他可以無懼於對線保羅·魏爾倫。
「如果你在……」
「你會用工具人來幫我背東西吧……」
「或者,直接讀取屍體,讓弗朗西斯·道格拉斯的屍體『活』過來?成為首個把自己的屍體背入墳墓的工具人?」
麻生秋也爬不動的時候就忍著靈魂上的疲憊,喘息片刻,想著漫無邊際的內容,這讓他明白自己的身體不是完美的不死之軀,他會疲憊,會痛苦,有著想要依賴異能力的偷懶想法。
麻生秋也找到一處岩石,到後方,躲避風雪,他極為勉強地從衣服內的口袋裡掏出了《聖安東的誘惑》,想要看一眼文野世界。
那邊也是年初,二零零八年的法國沒有下雪。
居斯塔夫·福樓拜在工作,手上寫寫停停,好像是在思考七月份法國的閱兵儀式,紙上畫出了騎馬的法國士兵,以及一匹馬的屁股下方畫著新鮮的糞便,證明著以前發生過的糗事。
麻生秋也看了,哈哈大笑。
「超越者也無法阻止一匹馬的大小便啊。」
雪花嗆到喉嚨里,麻生秋也提起精神,重新背上弗朗西斯·道格拉斯,自言自語:「我也在這個世界,做到一次『超越者』啊。」
何為超越者?
自然是超越不可能完成之事的人!
馬特洪峰的北面比南面陡峭,當麻生秋也背著屍體爬下山,代表他的小黑點在雪白的山巒上格外明顯。
一點一點的行動。
好似頑強的人類在抵抗大自然。
昆斯伯里侯爵的侍從看得不太清楚,乾脆取出了手持望遠鏡。
之後,三代效忠道格拉斯家族的侍從嚴格遵守侯爵的交代,吃驚地問當地人:「今天沒有其他人上山吧?」
當地人搖頭:「這可是冬天,即使是登山者也會選擇馬特洪峰的南面,現在跑去北面爬山是玩命啊。」
發現馬特洪峰上有人下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一個個匯聚到山腳下,聽說了有人在搬運屍體。
「這不可能吧?」
「一個人拖得動上百斤的屍體?」
「我試過,我和父親兩個人聯手搬運都走不了多遠。」
「廢話!這一般要六個身強力壯的人一起搬!你沒有發現他下山的地方很多是懸崖峭壁嗎?必須藉助工具才能定住自己的身體,否則滾落下去又是一具屍體!」
「這——這怎麼完成的?!」
人們的議論聲多了。
一名老者聽見後渾身顫慄,他正是當年登山事故的存活者,再也沒有去當嚮導的彼得·陶格瓦爾德。
「有人從背面下來了,背著屍體?」彼得·陶格瓦爾德跑去跟鎮上的人詢問,淚水四溢,這些年承受著巨大的輿論壓力,「屍體會不會是那位道格拉斯先生?」
當麻生秋也歷經千辛萬苦,一個人完成六個人齊心協力才能完成的任務下山之後,迎接他的是一聲聲禮炮。
「嘭——嘭嘭!!」
霞慕尼小鎮有一個慣例:向最勇敢的登山者致敬。
麻生秋也解開大衣,罩住了背後的弗朗西斯·道格拉斯,讓對方免於被人們的視線關注,而後搖晃一下,站直身體,骨頭髮出被壓彎後繃直的咯吱聲,聽得人頭皮發麻,腳背微微發顫。
怎樣的毅力和力氣,才能讓一個身材不魁梧的人完成這樣的壯舉,這比攀登到馬特洪峰的頂部還要困難啊!
麻生秋也單手摟著弗朗西斯·道格拉斯,好似扣押人質,又好似保護著被大衣遮蓋的貴族少年。
「告訴侯爵,我把你的弟弟帶下了馬特洪峰。」
「該交納『贖金』了。」
……
道格拉斯家族,侯爵驚得摔了最愛的茶杯。
他反覆詢問自己最信任的侍從:「你沒有說謊?!」
侍從拼命解釋:「沒有!就是那樣的!他做到了,那位先生是登山者里的勇士!霞慕尼小鎮為他救下道格拉斯勳爵後點燃了禮炮,這是頭一回的事情!」
昆斯伯里侯爵坐回位置,呆愣地說道:「東方人的體力這麼強?」
反應過來,他立刻吼道:「給我派人把弗朗西斯接過來——不,我親自過去!!!」
道格拉斯家族位於卡默特里斯教區的家族陵墓,等來了「回家」安葬的道格拉斯勳爵,昆斯伯里侯爵時隔六年,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弟弟。
昆斯伯里侯爵看到弟弟栩栩如生的面孔,貴族高傲的眼睛裡流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