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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裡,歌德的手裡躺著一把匕首,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浮士德,你回來了,出去一趟收穫不小呢。」
窗戶邊是一抹幽暗的身影。
「浮士德」注視著黑色長髮的歌德,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拒絕回歸他的體內。
「你在害怕什麼?」歌德驚訝,低頭看自己,依舊是保持青春的成熟體魄,舉手投足都是令人艷羨的強大,「我這裡才是你的歸宿啊。」
歌德的人類表情背後是比黑夜還要冰冷的氣息。
「不是你……許願德國強大嗎?」
「……不……不是那樣的……梅菲斯特……我後悔了!」
「浮士德」仿佛被扎了一下,痛苦不已,虛幻的衣服之下有著無數的傷痕,「浮士德」才是原本的歌德!或者說「浮士德」是被魔鬼誘惑、許下不該許下心愿之人!
他被成長到極點的異能力反噬了!
誕生了人格的異能力不滿足於虛幻的狀態,祂要身體,祂要行走於世的權利,於是祂把自己的主人奪舍了,將對方強行轉化為了異能力。換一句話來說,這個世界暫時能稱得上「同類」的只有保羅·魏爾倫和其他具有獨立人格的強大異能力。
「後悔?」歌德沐浴在傍晚的陽光下,而對方卻身處於陰影之中,感知不到溫暖。
他輕聲細語,就像是長輩在縱容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你付得起後悔藥的代價嗎?」
魔鬼的後悔藥。
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港口黑手黨首領死亡的消息,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傳播開來,歌德準備安排保羅·魏爾倫秘密回國的一架私人飛機直接被波德萊爾以某種方式擊落了。
戰爭時期,以一己之力坐鎮後方的超越者,絕非無法上戰場的弱者。
相反,是他足夠強大,鎮得住其他人!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反客為主,以凌厲的態度驅趕走來者,沒有讓任何外人進入港口黑手黨的地盤,後方是好不容易能昏睡過去的阿蒂爾·蘭波和麻生秋也家裡的孩子,他不可能放任敵國的超越者接近這些人。
縱然是莎士比亞也在試探過後,不得不退讓一步,去聯繫自己的同僚。
柯南·道爾明白了波德萊爾如此強硬的原因。
「一名重力操控者與一名無效化異能力者,還有港口黑手黨離職的幹部,對方是記錄上死亡的法國超越者——阿蒂爾·蘭波。」
「在日本交戰的兩人,是保羅·魏爾倫與阿蒂爾·蘭波。」
「法國出現了一場好戲。」
能不是好戲嗎?
無論是哪個超越者叛國,法國註定了要抖落一地的雞毛。
第二天,維克多·雨果來到了麻生秋也的棺槨前,「彩畫集」封鎖住了空間,調整了內部的溫度,放置在低溫環境下的棺槨散發著寒氣。
維克多·雨果推開厚重的棺槨長蓋,手指快凍僵了,從未覺得如此的沉重。
在棺槨里的黑髮男人除了消瘦了一些,與生前一般無二。
新鮮的花束放在了麻生秋也的身邊,那是一月季節的白色山茶花,一朵又一朵,綻開的花型圓滿無暇,象徵著純潔的理想之愛,又仿佛在低低訴說花語:「你怎能輕視我的愛。」
麻生秋也死在了二十九歲生日的當天。
他的容顏有著男性的稜角,年輕而穩重,永遠停留在步入中年的年齡之前。
這不是十六歲聰慧的舞女。
這是生活在日本,被小國壓抑住心靈,得知卡西莫多實際上是法國超越者卻以禮待之的麻生秋也,一位雙手沾過血、死得慘烈的港口黑手黨首領。
「愛斯梅拉達……」
小說里,女主角被十五世紀的社會殺死了。
那本是悲劇性的美。
那本是藝術的塑造,與朋友之間的一種玩笑和潛在的落寞。
卡西莫多永遠都追不到追求藝術的愛斯梅拉達,所以……永遠把愛停留在心中。
維克多·雨果的眼前一陣模糊,悲痛來得靜謐,如冬天的一片落葉。
落葉一片片。
填滿了湖泊,堆積在道路上,再無路人可以行走的地方。
他的雙肩微顫,呼吸之中被什麼堵住了。
可悲的是……
卡西莫多可以殉情。
他呢?
他有什麼資格為麻生秋也吶喊,為麻生秋也的死亡大聲哭泣。
他要小點聲,再小點聲,不能驚擾了沉眠的亡者。
「維克多。」波德萊爾不願好友在後輩的面前暴露內心,異能世界內的事情就是數個人的一場夢,夢醒來,誰都不能當真,一旦當真,傷害的是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波德萊爾扶住對方的肩膀,維克多·雨果遲緩地看向喚自己來的夏爾,淚水已經流滿了臉頰,咬緊的牙關里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艱難地說道:「我沒事……」
「我只是在為……近在眼前,碎裂的明珠而感到難過。」
背後。
獲得過短暫的休息,醒來後就保護秋也的屍體的阿蒂爾·蘭波失神了。
阿蒂爾·蘭波看到了什麼?
自己的老師攙扶著雨果前輩,雨果前輩在難過的探望秋也。
是這樣啊……
溫暖過自己的人,也溫暖過別人。
秋也的優秀,不止自己能看見,在這個社會裡太難誕生這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