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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斟上神只覺得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巫神在這種場合下直接逼問,只怕是策劃已久,由不得她耍滑頭、裝糊塗。但是,如此就範,心中不甘。
「易斟上神,我們被困此地也有些時日了,再不出去,只怕外邊天翻地覆。上神既然知道衛謹首級所在,不妨坦言。」
紫貝也在一旁勸說,她與巫神一起長大,總是要站在巫神這邊。
「區區一顆人頭,竟有如此干係?」
一直默不作聲的康閔陶忽然發聲,她往前一步,與易斟上神並肩而立,「巫神要做的事,屬下本不該多問,只是看如今情形,未免太欺負人了。」
易斟上神聽了這話,心下頗為歡喜,面上卻露出擔憂之態,輕喚了聲:「陶陶……」
康閔陶白了易斟一眼,又道:「巫神縱然瞧不上屬下,也該給錦漪上神些許薄面。易斟是奉錦漪上神之命,保守秘密,一旦有失,大家臉上都不光彩。」
錦漪上神是西山主神,就算是巫神,也只是其屬下而已。巫神聽了這話,面無表情,淡淡道:「我欠了衛謹後人一個人情,答應要幫他找到衛謹人頭,為其引魂,因此調查源氏凶宅。如今,只要找到衛謹人頭,將其焚化引魂,就可以脫離幻境。」
易斟上神知道巫神是避重就輕,到了此時此刻,她也願意這麼做,然而康閔陶卻是不願。
「巫神會欠人情?」康閔陶首先表示了懷疑,「還有,如果衛謹的人頭是脫離幻境的關鍵,那麼,毀了這顆人頭,源氏凶宅的秘密是否隨之消失?」
「秘密不會消失,只是暫時隱藏。」巫神沒有否認,然後就是短暫的靜默。
「好了,不必再說了,我帶你們去找衛謹的人頭。」易斟上神已經做了決定,康閔陶還想說什麼,被她阻止了。
「先離開這裡,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易斟上神對著康閔陶露出苦澀的笑容,康閔陶先是一愣,繼而心酸,她從未見過易斟露出這樣的表情。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又會被迫妥協?
巫神就在那裡,就算是硬拼也未必有把握,何況這本來就是天方夜譚。康閔陶目光四下晃動,最後停留在汜留上神身上。
直到現在,汜留上神都未發表過自己的意見。
「汜留上神,」康閔陶喊了一聲,「上神難道不在意,那些秘密是什麼?」
忽然間集中的目光,讓汜留上神有些錯愕。汜留心中輕嘆:這康閔陶什麼時候這麼孩子氣了?
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巫神的決定,汜留上神通常都會支持,希望用汜留上神的權威來否定巫神,是妄想。
康閔陶倒是清醒得很,她知道,如果是汜留上神執意要做的事,巫神也沒辦法。想要從汜留上神這裡找到突破口,不是異想天開。
汜留上神當然猜到了康閔陶的心思,她先是看了巫神一眼,然後輕咳一聲,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閔陶,你不用看我。」
那意思不就是,一切聽巫神的嗎?
大貓叉著腰,憤憤道:「五子,你就不能有點主見?」
不等汜留反駁,一旁的紫貝發話了:「上神不在意的事,說再多也沒用。」
這才是說中要點了,不在意的事,當然不會關注過程結果什麼的。汜留上神面上一紅,有種被人說中心事的羞愧。
只要相處已久的人才會知道,對於不在意的人和事,汜留上神通常表現得很冷淡。那種隨意的態度,很容易引起誤會。
話說到這個份上,康閔陶也該閉嘴了。
在易斟上神的帶領下,巫神等人找到了衛謹的人頭——一顆骷髏頭,並不是埋在土裡,而是放在供桌上,由一堆骷髏環繞,無數亡靈守護著。
「你們來了。」
衛謹的亡靈在骷髏頭上方徘徊著,「我現在很好,不需要神判,你們走吧。」
出人意料的是,現在的衛謹語氣倒是溫和,溫和當中似乎透著一絲無奈,再沒有之前見到的囂張跋扈。
「我答應的事,一定辦到。」巫神斬釘截鐵,與衛謹的亡魂針鋒相對。
「變成傀儡,永世不得超生,這種日子,你還想繼續?」巫神步步緊逼,「你的罪行,罄竹難書,唯一在意你的人,就是他,你也不為他想想?」
亡魂陷入了沉默。
「隔了幾代人,就算是我的血脈,也遠了。」良久,亡魂才發出了聲音,「我不在意,你們要是強人所難,別怪我不客氣。」
亡魂所發出的威脅,得到了周圍亡魂的附和,那些來自地獄的低吟,令人不寒而慄。可惜,它們面對的是往屆山的人,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往屆山的人,才不在意亡魂的威脅。
「超度亡魂,是我等職責所在,就算你不同意,也不會任由爾等在陽界徘徊。」紫貝放了狠話,「你們在此地徘徊已久,已經忘了回去的路吧?再不引魂,只怕要忘記自己是誰,成為永不超生的孤魂野鬼。選哪一條路,想想吧。」
這時候,亡魂們忽然集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見慣了此等場面的紫貝,絲毫不懼,接著道:「若是頑抗,必將灰飛煙滅。」
亡魂的笑聲在一瞬間停止,然後,大殿中傳來衛謹亡魂的聲音,「那就來吧,看你們的本事!」
亡魂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紫貝當然也毫不畏懼,提著寶劍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