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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感覺,跟外邊也沒兩樣。」汜留上神呼吸著黑氣,覺得跟外邊並無二致,硬是要說的話,也只是地上積累的枯枝落葉多了些。
「障眼法罷了。」巫神輕輕道。
「障眼法?」汜留上神訝然失笑,這樣的障眼法,能瞞得過往屆山的神?也就是嚇唬陽界的普通人罷了。真正厲害的東西,在那黑氣之後吧。
「對咱們來說,確實是障眼法。要是凡人進來,會送命的。」紫貝說,死於雲盤嶺黑氣的人不在少數,因為找不到屍體,也沒法引魂,這些怨魂都不在往屆山的掌控當中,或許比「源氏凶宅」的還要厲害些。
「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怎麼就沒個人管管?」汜留上神聽罷,忍不住抱怨道。
「主持神判,是咱們西山的事,抓漏網之魚,也是咱們的活兒。上神不想想,自己這些年都幹了什么正經事?人間怨魂多,不全是人的緣故。」
紫貝如此一說,汜留上神只好閉嘴了。慵懶悠閒的汜留上神,過著跟大貓一樣的生活,即便是在屬下面前,也不用擺架子。什麼都不管,當然也不需要威嚴。
這時候,巫神偏要站出來幫汜留說話,「陰陽兩界的事,數也數不清,單憑一人之人,難免有疏漏。」
紫貝反駁道:「疏漏有大有小,小的尚可原諒,大的,就如今日這般,還不知道能不能補救。巫神總是幫著五子說話,五子也不害臊。」
一個人同時譏諷兩個人,紫貝毫無畏懼。
「哎,說到哪去了?」汜留想做個和事佬,奈何紫貝不許。
「五子也是,你要幫著巫神?」紫貝挑眉,冷眼看著二人。
「你是怎麼了?」汜留上神有不好的預感,她環顧四周,「這黑氣,不是戾氣吧?」
這麼一說,紫貝忽然清醒了,「對啊,我說我怎麼老是想說你們。原來是這黑氣在作怪。」
「什麼黑氣在作怪?分明是你最近話多。」大貓搖身一變,化作人形,就立在汜留身旁,叉著腰道。
汜留上神笑了起來,忙道:「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往前走。」
往前走,就是前往雲盤嶺的主峰。雲盤嶺確實只是一座嶺,周圍群山環繞,黑氣的範圍早就擴大到雲盤嶺之外。
「這黑氣,是突然出現的?」汜留上神忍不住問道,她對陽界的事,關注的太少。
「我查過記錄,是忽然出現,然後一點一點擴大,直到今天,還在侵占外圍的土地。至於黑氣的起點——」紫貝頓住,看了一眼巫神和汜留,「是雲盤嶺那裡的神廟。」
汜留面上有些怪異。
雲盤嶺歷史上有記錄的,就只有一個神廟,供奉的神明就是汜留上神自己,巫神在這座廟裡作為陪襯出現,即便如此,關於二尊的地位依舊爭執不休。
神廟的地點,即當年汜留上神和巫神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在那短暫的流放生涯里,二人與僕從居住在簡陋的竹樓里,離開時將其付之一炬。
若干年之後,汜留登上權力的巔峰,雲盤嶺也成了附會之地。不過,就算是雲盤嶺鼎盛時期,也只存在那一座神廟,因為關係香火,都是紫貝等人在打理。
再往前走,可以看見斷壁殘垣,因為樹木荒草皆繁茂,一些古蹟已經隱藏在枝葉當中。太陽的光穿過黑氣,透過樹葉,投射在地面上,斑駁的影子,與其他的樹林並無二致。
「你們看。」
汜留上神停住了腳步,她指著雲盤嶺半山腰上的建築,問:「是那座廟?」
黑氣籠罩下的一切建築,都已經化成斷壁殘垣,唯有半山腰上的神廟,仍然保持著鼎盛時期的模樣,一如立在廢墟之上的「源氏凶宅」。
「果然是一樣的地方。」紫貝發出輕微的嘆息,「最後一次收到雲盤嶺神廟的貢品,也是幾百年前的事。那時候,也不甚在意,隨便派了個人下界查看,說是雲盤嶺的百姓躲避戰亂,向別處遷移,神廟因此無人打理。這也合情理,故而未當回事,沒想到——」
紫貝沒有說下去,那時候沒有發現的蛛絲馬跡,在現在已經成長為不可忽視的力量。
這也不能怪紫貝,汜留上神自己都不在意的事,又怎麼好責怪她人?於是,上神安慰紫貝:「不怪你,是咱們這些年過得太好了。」
「上去看看。」
汜留上神帶頭走在前邊,這本來是她的神廟,就算沒有感情,也該表現出特殊對待的樣子。更何況,這也是承載她記憶的地方。
年少輕狂時的倔強,不知不覺已經成為往事。如今的她,該是看破生死的境界了。上神這麼想著,忽然感覺到了久違的虔誠。
她產生了朝聖的感覺,想要到廟裡參覲。真是可笑,明明她才是那尊被供奉的神,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上神一顆心忽然亂了起來,她猛地想起「源氏凶宅」里的遭遇,難道這裡,也是類似的地方,只不過用了別的辦法擾亂心緒?
「五子。」不知什麼時候,巫神已經同汜留並肩而立,她輕輕握住汜留的手,「我們一起走。」
她又叮囑道:「待會兒,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驚訝。」
汜留上神看著巫神,點了點頭。
那座神廟是汜留上神在位時期修建的,規模雖然不大,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後來經過不斷的修繕,自有可觀之處。如今看來,只是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