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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怎麼辦?汜留左右為難,繼續往前走,就是對大貓不負責。可是回頭,就算沒有遇到聖母那些人,也未必能找回大貓。何況,她並無足夠的信心原路返回。所謂進退維谷,正是這個意思吧。
汜留在原地轉了幾圈,咬牙邁出了步子。她還是要回去,最壞的結果不過一死。要是她活著得到大貓的壞消息,只怕生不如死。
在黑暗中摸索,汜留的步子放慢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是原路返回,也不確定有沒有危險,所以每一步都很小心。如此小心翼翼,穿梭在黑暗中,與之相伴的,只有不斷流逝的時間。這個時候,她想起了巫神。
要是巫神在,她會跟那些人拼命,還是像汜留這樣轉身就跑?應該會跑,一個人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可以做出任何事。但是,當她有在意的人和事時,就會瞻前顧後,投鼠忌器了。巫神不會帶著汜留去死,就像汜留不可能帶著大貓去死,都是要有所交代的,沒法由著自己。
想多一點外邊的事,汜留總算平靜下來。這些年來,大貓在她們家就像家人一樣,雖然有著不同的皮囊,骨子裡總相似。要平靜面對大貓可能遇到的事,真是不容易。
前方再次出現了光,汜留停下腳步,思量片刻,再次尋著光而去。不管是不是剛才的大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沒有老熟人,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光源來自幾顆碩大的夜明珠,它們懸掛在樹上,在黑暗中發出屬於自己的亮光。這裡長著樹木,看不到半點建築,不是那個舉行祭祀的大殿。
汜留一顆懸著的心放下,又吊起來,在左右搖晃中,催著她往前走。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喵——」
是貓叫,可以確定,不是大貓的聲音。但是,在這種地方,又怎麼會有貓呢?汜留想起了那群神秘失蹤的貓,雖然在此刻尋著聲音去,並不安全,心底那一絲警惕也在警告她,她卻不由自主地邁出了腳步。
沒有比死更壞的結果了,想明白這一點的汜留,膽子就肥了。她尋著聲音的,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貓。
確實是那群失蹤的貓,準確來說是那群貓里的一隻,貓色發黑,體型中等,本是一隻不起眼的貓。現在,這隻貓看見了汜留,一臉激動,竟然化成了人形。
「上神,救救我們。」
變成人形的黑貓一說話,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模樣十分委屈,令人不忍。只可惜,它不是錦漪上神膝下的大貓,不足以令汜留動容。
「你怎麼在這兒?其他人呢?」
雖然面對的是「貓」,汜留還是下意識用了「人」這個稱呼,習慣可不是輕易能改變的。
黑貓就說起了它們的經歷。按照它的說法,它們是被神官驅趕著過來的,到了懸崖邊上,神官們強迫它們跳下去,否則就是死。這種橫豎都是死的時候,倒也不如搏一搏,於是一群貓就在神官監督下墜落懸崖。
落崖之後,黑貓就跟其他人分開了,它四處尋找,發現崖底簡直無邊無際,不但沒找到自己人,還撞上了別的神。它以為這其實是某處境地,怕得不行,最後還是被捉了去。
「哦,那現在是怎麼回事?」汜留打量著黑貓,也不知此貓說的是真是假。
「小人發現,那些神好像不熟這裡,舉動艱難,對小人的看管也不嚴,所以小人瞅准了機會,就跑了出來。誰知迷了路,摸索了半天,又不敢亂跑,可巧遇到上神。」
說著說著,黑貓眼裡流露出遇見神的歡欣鼓舞。
汜留現在不能確定黑貓有幾句真話,反正她隱約是不信的。就算黑貓說的是真的,也不過印證一種可能:即聖母等人操縱了這件事,利用大貓的父母引來汜留,然後動手,只是聖母對這裡的環境也無能為力,所以才會出現到手的鴨子又飛了的事。
「這樣吧,咱們分頭去找大貓,一個時辰後在這裡匯合。」
短暫的思考,汜留給出了一個很不靠譜從安排,她並不指望這樣能做什麼,她只是不放心罷了。
「上神,上神,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黑貓忽然激動起來,跪倒在地,匍匐著爬到汜留跟前,痛哭流涕,喊聲驚天動地,順理成章地扯住了汜留的衣襟。
汜留最討厭如此情形,只是礙於大貓的情面,沒有立刻掙脫。只是,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黑貓身上,對周圍的變化,稍微遲鈍了那麼一點點,這時候,她感覺有一陣風拂過,接著心口有冰涼的感覺,痛意隨後傳來。
黑貓已經鬆了手,遠遠地避開,動手的是另一隻貓,橘貓,也來自那群貓,是比較漂亮的一隻。橘貓以人形動手,落地時,迅速變回原形。
汜留捂著心口,那裡插著一把漆黑的短刀,身為神,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往屆山的規則里,神本是不死不滅之物,這樣未免不合適,所以就生出了「殺神」之物——歸魂刀。
刀本來是普通的刀,注入神力之後,就不再是尋常兵器。用這把刀斬殺一千個怨氣極重的孤魂野鬼,怨氣就會附在刀上,將刀身染黑。之後,即便只是一個普通人,只要手持這把刀,就可以傷到往屆山任何一個上神。
這麼出其不意的一擊,汜留本該感到憤怒的,可她並沒有這種感覺,歸魂刀帶來的痛苦,淹沒了一切。她捂著心口,緩緩坐到地上,右手觸到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