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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的日子長了些,延壽君才發現這榮寧一不但很有主張,還喜歡替人做主。不可否認,榮寧一確實替她考慮了很多,只是深在權力鬥爭的深淵,延壽君總會往最壞的方面考慮問題。這樣一來,榮寧一的動機便不那麼純粹了。
神宮之外,榮寧一追隨延壽君已經成了人盡皆知的事,她的家族自然就成了延壽君一派。不少慣於察言觀色的神族勛舊,也紛紛通過榮寧一這條線向延壽君示好,而這事到了神熇耳中,直接導致今晨延壽君挨了一頓訓斥。
「你,是不是想學你的母親?」
倘若說延壽君要學頤陽君或永平君拉幫結派倒也算了,這事竟然扯到延壽君生母身上,便是不詳之說。延壽君只覺得氣悶,也不辯解,就跪在那兒請罪,直到神熇一句話將她打發回來。
神熇喜怒無常,殺伐決斷,從不手軟。
這氣悶持續到現在。
關於延壽君早上挨了神熇訓斥的事,榮寧一也有耳聞,她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神熇那喜怒無常的性子,她在宮外早就聽說了。如今入了宮,與神熇接觸的機會也多了,她反倒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神尊。
一個能夠讓神國擺脫危險境地的神。
榮寧一拿出了對神的崇拜,漸漸地就對延壽君的「軟弱」有些不滿。在她看來,神熇分明是在意延壽君的,而延壽君偏偏就不爭氣,整天小孩子脾氣,倒不如整日醉醺醺時有城府。
從心底,榮寧一希望看見一個強勢的延壽君,一個像神熇那樣的延壽君。在那樣的延壽君手下,她只想做一粒塵埃。
「大人總是這樣,倒不如在外邊自在。」榮寧一說這話是故意要氣延壽君,她覺得有必要使一使激將法。
延壽君對其生母的死始終不能釋懷,那她就不能只做一個頹廢神族。
「我說句不好的,主上今日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話很危險,延壽君不動聲色,她瞧著榮寧一,似乎在等一個說法。
「楓城君在主上心中獨一無二,大人也是如此,親人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神國,難道不是澹臺家的神國嗎?」
話題卻是繞遠了,延壽君定定地看著榮寧一,良久才道:「神國,也是十八勛舊的神國。」
這本來就不是個可以公開談論的事。
榮寧一一驚,知道延壽君會錯意了。以她的身份來談論這種話題,本就是很微妙的事,何況早上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我看你在宮裡不開心,不如回去吧。」
延壽君已經下逐客令了。
若是之前的榮寧一,興許會像牛皮糖一樣粘過來,想方設法讓延壽君回心轉意。問題是,如今的榮寧一也憋著一口氣,便不肯低這個頭,當即收拾東西便出宮去了。
延壽君看著榮寧一出宮的身影,那樣決絕,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
這事很快就傳到神熇耳中。
「榮寧一隨你入宮,是我恩準的,你就這樣把她趕走了,你眼裡可還有我?」
神熇將延壽君叫去一頓訓斥,這是延壽君今天第二次被訓斥。
「回去,閉門思過。」
說罷,神熇又補了一句,「想不明白,別來見我。」
榮寧一出宮和神熇一日訓斥延壽君兩遍的事都傳到宮外,各方面紛紛揣摩上意做出反應。
既然榮寧一是神熇賜給延壽君的,延壽君未請示即驅逐榮寧一是目無主上,那麼榮寧一未曾向神熇請罪即負氣離宮也是不小的罪名。
彈劾的紙張雪片般飛進宮裡,名單上的人除了延壽君和榮寧一,還有榮寧一背後的家族。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過,榮、成兩家都沒有出面辯解,只有成璬、榮勻夫妻倆親自押著榮寧一上殿請罪,一家三口的認罪表現都非常好。
延壽君在神熇身邊侍立,不過是幾日沒見,那榮寧一不但瘦了一圈,人也憔悴許多,說話也沒什麼力氣,她不由心軟。
神熇瞧著延壽君的態度,正欲發話,誰知角落裡站出來一巫師,表示榮寧一在城中某處有私宅,宅中藏了禁/書,延壽君曾在這宅中小住,可見榮寧一是如何居心不良。
那作為證據的禁/書呈到神熇面前,神熇隨手翻了幾頁,便問延壽君:「這如何說?」
延壽君從容不迫,問那巫師是如何得知榮寧一私宅所在?又以何種名目搜查人家私宅?這所謂禁/書來歷,實在可疑。
那巫師支支吾吾,不能回答。得知一個勛舊家私宅所在不難,問題是搜查人家私宅就不是他能做的了。便是先斬後奏,也總有能說的地方。
神熇將那禁/書往那巫師臉上一擲,「只怕是一邊搜人家宅子,一邊放進去的吧。」
那巫師跪地喊冤。
這人是用來試探神熇態度的,既然神熇是這麼個意思,大家也就紛紛表示此事可疑,不能作為定罪依據,有人提出要徹查,神熇便點名成璬,誰叫他是神都尹呢?
成璬戰戰兢兢領命而去,關於榮寧一的處分也有了結果。神熇說,姑且念榮寧一年輕不懂事,且罰她去延壽君宮中掃地。
榮寧一拜謝。
待回了延壽君寢宮,延壽君上下打量榮寧一,又抱了抱,確定眼前之人確實瘦了,這才道:「怎麼回事?」
怎麼瘦的這麼快?
「少吃了幾頓飯,自然就瘦了。」榮寧一這會兒低眉順眼的,不像延壽君認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