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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神熇道了聲好,接著說:「原來是榮勻的女兒。」
這下子輪到榮寧一捏汗了。
出乎意料的反應,就意味著不可預料的事。
「我這次來,本意是為師兄祝壽,不想這孽障也在。」神熇對源時豐說罷,便命人將延壽君扶起來。
榮寧一心下著急,欲言又止。
「你既是榮勻的女兒,想來也知道如何照顧人,就一同進宮吧。」
榮寧一亦驚亦喜。
十年來一直備受冷落的延壽君終於得到了機會,這就意味著新的風暴即將到來。沒有自己勢力的延壽君,要怎麼走下去?
命運在無形間發生了改變,前路茫茫,危險難測。
榮寧一捏著衣袖,暗暗下了決心。
看見這一幕,裔昭忽然問汜留:「你動的手腳?」
延壽君當然不是醉了。
「不是我,是永平君的人。」汜留說出了幕後之人,「一劑毒藥而已,死不了。」
說罷,汜留又道:「她明明知道還要喝,這是心病。」
裔昭道:「神熇天性涼薄,挑來挑去,還是選了最簡單的。」
汜留笑道:「掣籤最簡單。」
大貓探出一個腦袋,問:「延壽君不好嗎?」
裔昭摸摸大貓的頭,說:「好。」
第11章 舊宮殿
延壽君覺得頭有點痛,還有點冷,她緩緩睜眼,發現這並不是源時豐府上,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地上有積雪,天上沒有太陽,不黑。因她此刻尚不十分清醒,所以不覺得害怕,反倒興致勃勃地觀察起周遭景致。
積雪,枯木,石頭,仔細觀察之下,周遭不過這些東西,毫無生氣。延壽君醒時是躺在雪地上的,冷倒是冷,不過以她那一身單薄衣裳竟也不覺難以忍受。如今她已經站起來,身上漸漸暖了。
這不像一個真實的世界。
莫非她死了?
延壽君吃了一驚,她細細地回憶源時豐府上的事,除了安原侯令她頗為不快,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了。對了,她最後的記憶停在酒里,之後發生什麼,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難道那酒有問題?
喝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也許是對方下毒技巧比較高明。
延壽君左思右想,只覺得如今局勢大不妙,她才有了在意的人,不可輕易拋卻一條性命,於是艱難邁開步子,在雪地上走了起來。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延壽君沒有注意到,她明明是踩在柔軟的積雪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也不知走了多久,延壽君倚靠著一棵枯樹休息,這時候她不經意回頭一瞥,這下好了,什麼痕跡也沒有,自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就在延壽君苦惱萬分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貓叫。那聲音軟綿綿的,聽起來像只小貓。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貓?
儘管還有疑惑,延壽君的目光已經追隨著貓叫聲過去,然後她就看到了一隻漂亮的大貓。
那是一隻灰白相間的貓,毛很長,身子也長,坐在大石頭上威風凜凜。延壽君見了,不覺害怕,倒想著如何上去揉一揉那貓。
大貓自然是看見了延壽君,它不再叫喚,忽的轉身慢慢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停下來回頭看著延壽君,那意思好像在叫延壽君跟上去。
延壽君心中一喜,邁開步子跟上去。
大貓越跑越快,延壽君跟不上了,腳下一滑,也不知踩到什麼東西,身子一傾,倒在地上,順勢還滾了滾,痛楚湧上心頭,延壽君驚呼出聲。
「大人醒了。」
是陌生的聲音,延壽君緩緩睜眼,目之所及,有點陌生,不算太陌生,她轉動眼珠,環視周遭,險些從床上彈起來。
這是她幼時住的地方。
一應布置,皆如往日。
只是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榮寧一本來守在一旁的,宮人看她身份不同一般,使喚不得,便想法子勸她休息。榮寧一也打聽了,知道延壽君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也就依言到了外邊休息,誰知還沒坐穩,就有人說延壽君醒了,她也急急忙忙地跑了進去。
醫官說,延壽君不是醉酒,而是中毒,這個結論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榮寧一是其中之一。她知道神熇的意思,就是從此綁在延壽君這條船上,她也不懼怕。她現在唯一怕的,就是延壽君再出現意外。
那就真是她榮寧一的失職了。
半路出家的女巫,榮寧一心中羞愧。
延壽君這一醒,自然驚動了神熇。一眾醫官還沒得出結論,神熇已經過來了。
「主上,」
看著跪倒的一片,延壽君也做了個要起身下拜的動作,神熇身邊的女官眼疾手快,已經上前將延壽君扶著。
醫官說了大致情況,神熇便將人遣退,她蒼老的面龐上,看不出喜怒,不過那嚴肅的樣子,倒像是氣極了。
寢殿裡只剩下延壽君和神熇二人,榮寧一不願意,可她不能不走,這怎麼看都是延壽君的「家事」。榮寧一因為「家事」二字微微心痛。
「終日昏醉,是為了早點去見你的母親?」神熇站在那裡,不怒自威,如今又說出這樣的話,誰聽了都不會好受。
不過,對於殺伐決斷的人而言,難得有這樣帶著感情的話。神熇終究還是重視延壽君,否則也不會由著延壽君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