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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將這書藏起來,想來也不準備隱瞞,這麼多天過去,或許就是想聽聽延壽君的見解。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假亂真,以真亂假,這世上的事,只怕當局者迷,旁觀者也是個糊塗的。」
這就是延壽君的論斷了。顯然,書中涉及諸多忌諱,她又是那樣犯忌諱的身份,便是對著榮寧一也沒什麼好說的。
「是這麼個理。」榮寧一笑著,她近來笑的越發好看,延壽君瞧著微微入迷。
忽然,延壽君想起自己翻閱典籍的目的,不禁臉上一熱,本來她的目的也不甚單純,如今就是瞧了個充滿陰謀陽謀的《國史》又如何?反正只要認定神熺與裔昭這對前輩,倒也不用怕旁人的言語。
勇氣倒是來了。
還差那麼一點點。
延壽君在心裡掂量著,這次回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倘若什麼都不做,將來回憶起來定然遺憾。人生苦短,何苦與自己為難?倒不如痛快些,說句明白話。
想到這裡,延壽君忽地上前輕輕擁著榮寧一,在她耳邊道:「我喜歡你,沒有名分,可能還有危險,你願不願試一試?」
她這動作如行雲流水,一個一個字打在榮寧一心頭,榮寧一心下狂喜,面上除了染了些紅色,倒也平靜的很。
「若是大人早些說,我也願意一試。」
因為榮寧一併未反抗,延壽君以為一切妥當,誰知竟來了這麼一句,不禁有些失落,抱著榮寧一的手也垂落在一旁。這時候,榮寧一忽然主動抱了過來,「本想著我先說這話,誰知被大人搶先,著實不妙。」
榮寧一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注視著延壽君,輕輕笑起來的樣子,像是蓄謀已久搶到小魚乾的貓。
延壽君哂然。
「其實,我不曾料到大人會如此主動。」榮寧一又加了句,逼得延壽君面上又燙了些。
「且不管將來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延壽君同樣擁著榮寧一,笑了起來。
「這倒是像酒鬼說的話。」
二人把話說明白了,便沒了那層窗戶紙,再四目相對,明明已經算是十分熟悉,竟然品出幾分陌生的喜悅。再看榮寧一時,延壽君覺得心跳有些快。
著實快了些。
「源時豐的壽宴,大人可想好了?」
話是說明白了,稱呼尚未發生變化。延壽君的注意力並不在稱呼上,她大約是想到了什麼為難的事,喃喃道:「十年了,也該做抉擇了。」
源時豐的壽宴又不是整壽,請了十年未請的延壽君,想來也不是為了什麼和解。真正能將二人牽扯到一起的,不是那早已淡漠的師徒情分,而是昭明神宮裡那至尊之位。
「往年,主上也曾親自駕臨源府,為源時豐賀壽,源時豐可是打這個主意?」榮寧一埋頭想了想,這事她並未詢問父母的意見,全憑自己的判斷。
這十年間,延壽君也不是沒見過神熇,只不過都是遠遠地看一眼。昔日離權力最近的人只能夾雜在人群里偷窺權力,這是何等諷刺!
榮寧一感受到延壽君的不安,這是她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說句不妥當的,榮寧一竟然有些高興,因為延壽君在她面前流露真實情緒,而她,竟也可以讀懂延壽君。
哪怕只是一點點。
這一點的進步不容易。
「也許吧。」延壽君想輕描淡寫地描繪這件事,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辦不到。決定命運的時刻也許就在明天,也許明天什麼都不會發生。
誰知道呢。
大貓用鬍子蹭汜留的臉,問:「五子,你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汜留有點生氣,這貓鬍子硬了許多,看來要修剪一下。
「不許打我鬍子的主意。」貓的鬍子怎麼可以修剪呢?看透汜留心思的大貓揮舞著爪子,「我長這麼長的鬍子,容易嗎?」
汜留不想再理大貓,她想著延壽君的事。既然延壽君跟榮寧一表明了心意,這事也算辦成了,就此撒手不管也是可以的,可為什麼就不放心呢?
「延壽君能當神尊嗎?」
大貓的一句話點醒了汜留,汜留髮現自己糾結的點已經變了。
延壽君畢竟是曾經離權力最近的人,要她遠離權力,怕是會死的很慘。而她無依無靠地活到了今天,除了政敵,真的沒有在意她的人?
汜留揉揉大貓的臉,決定再看看。
神偶爾也要多管閒事。
第9章 綁在一起
源時豐壽宴,延壽君隨便穿了身衣裳就出門了。她本來在鏡子前考慮了一會兒,後來想到自己又不是什麼「壽星」,那麼鄭重做什麼?倘若源時豐真想見她,大概也不會在意這個。
估摸著時間快到了,延壽君獨自出了門,結果在門外撞見了榮寧一。榮寧一的樣子顯然是在外邊徘徊了許久,至今未能作出決定。
「大人。」榮寧一看到延壽君,便迎了上來,道:「我想著要不要去府上打擾,又怕大人從後門出去了,橫豎見不到人,白操心一場。」
延壽君聽著這話覺得好笑,便問:「你這是打定主意要一起?」
榮寧一當然不會阻止延壽君赴宴,那麼她的目的顯然是想要跟著延壽君一起去。之前住在一起也沒什麼要緊,反正不會傳到大部分勛舊耳朵里,就算真到了那個地步,也能辯白一番。而要是榮寧一跟隨延壽君一起出現在源時豐的壽宴上,日後不管發生什麼,榮寧一都再難撇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