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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的地方也很不錯,隱蔽,能遠遠地看見那「煙花」之地層層疊疊的院落。只聽頤陽君指著那地方笑道:「那裡,永平君也是常客了。」
頤陽君說的是事實,永平君的口碑算不得太好,與她時常出入這些地方有關。不過,頤陽君今日只是路過?又或者是為了捉姦而來?
「這種地方,藏龍臥虎,藏污納垢,要是偷偷養幾個死士,也不容易發覺。」頤陽君笑著給延壽君倒茶,延壽君謝過,聽頤陽君接著道:「那日的護衛,由我安排,只要出了錯,便是我的罪名。可是主上不能死,主上一死,永平君更難過。」
這裡肯定是精心布置過的,就算隔牆有耳,也只能是頤陽君的耳目。延壽君掂量著頤陽君話里的意思,行刺之事便是永平君做的,那又如何?
頤陽君也好,永平君也罷,都是主上維持平衡的手段,否則以頤陽君的聲望和永平君的壞名聲,勝負早已分出,又何必在這裡明里暗裡地算計。
主上年歲大了,再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頤陽君和她手下那些人肯定在想著破局的辦法,所以她盯上了延壽君?
茶聞起來很香,延壽君動都沒動,淡淡道:「我與人約了酒,若是誤了時辰,大不妙,告辭。」
說罷,延壽君起身便要離開,頤陽君也不阻止,只是緩緩道:「延壽君這麼著急,可是為了榮勻之女榮寧一?」
自然不是為了榮寧一,只是頤陽君的話像是鞭子打在延壽君心口,又痛又麻,延壽君沒有停頓,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頤陽君目視延壽君離去,直到完全聽不見腳步聲,這才喃喃道:「不好辦吶。」
延壽君走到大街上,恍若失了神一般。少年酗酒大大損害了她的身體,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到她的判斷力。她不是不知道這,只是這種情況近來越發嚴重。
頭痛。
漫無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耳邊漸漸安靜下來,延壽君駐足,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比較陌生的地方。她這酒鬼當了好幾年,到底沒把神都城完全逛了一遍,所以沒什麼好驚訝的。
前面有一個小廟,小到只能供奉一尊神像,祭拜的人只能站在外邊,要是下點雨,人是沒有避雨之地的。神廟在神國各地都很常見,這種小小的廟似乎不該出現在神都城裡。
延壽君走近神廟,發現神廟雖小,一應供奉物品倒是齊全。她素日裡見慣了大神廟,偶爾見到這麼一座特別的,竟來了興致。按照規矩拜了拜,延壽君又順手拿過簽筒,跪在蒲團上想了又想,並不知該求些什麼,便什麼都不想,胡亂搖出一支簽來。
是一支中籤。大意是,「靜待時變」。
這算什麼?延壽君忍不住笑了笑,再看那泥塑的神,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只是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到底沒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神國廟裡供奉的神都是有名有姓的,那些來路不明的神是不可能出現在神都城的廟裡。延壽君盯著那神像看了半天,腦子裡的影像卻是越發模糊,最後只是輕輕嘆息一聲,放棄了。
汜留上神拍拍大貓的腦袋,著實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延壽君又晃到大街上,然後她就遇到了榮寧一。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頤陽君的刺激,她竟然對榮寧一說:「我們談一談。」
榮寧一又驚又喜,忙不迭答應了。
二人尋了個酒樓,要了個雅間,相對而坐,延壽君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那邊的榮寧一也有幾分忐忑,倒底是延壽君主動邀請,她這個客人倒不好主動說些什麼。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第一壺茶涼了一半。
「你看著我,別人看著你,都等著看笑話。」
延壽君說了這麼一句話,她的意思很明白,是在勸榮寧一遠離自己。她的身份極其敏感,就算當今主上在世時不會再有大的磨難,也難保新任神尊繼位後不算帳。任何試圖接近她的人,都要承擔後果。
同時,這話還說明了另一個意思,就是延壽君意識到榮寧一在她的世界裡有一定的地位,二人現在的距離會牽連到榮寧一。說實話,榮寧一在確定這一點後更不打算退縮了。她可是榮寧一,榮家人多少年的榮華富貴,可不是那麼容易來的。
「您不是一個人。」榮寧一語氣堅定,眸子裡閃著異樣的光。
聽了這話,延壽君淡淡一笑,她倒了一杯涼了的茶,輕輕道:「當年,在主上面前說要侍奉我母親的人多的數不清,可真到了那時候,只有一個源時豐站出來說話,還是為了我。」
源時豐是神熇的師兄,延壽君生母的師父,地位崇高,至今身子骨依然硬朗。
其實,她們說的算不得同一件事。因為一個說的是現在,是將來,而另一個在回憶苦難的過去。延壽君意識到自己在發泄情緒,不是一般的吃驚,因為自從生母過世,她便不肯這麼做了。
中邪了吧。
「也許我真不是一個人。」延壽君笑了笑,捏著涼了的茶,一飲而盡。
這話傳到榮寧一耳中,卻是別的意思。
見此情狀,汜留上神心情頗為愉悅,她同裔昭說了,裔昭反應卻是淡淡的。明明是她極力促成此事,如今反倒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這讓汜留上神很是鬱悶。
讓上神更鬱悶的事還在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