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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還是來了,這次,做這個局的人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在幾年的混戰之後,形成了新的世界格局,人的永生時代也就來了。
從獲注意到,在永生時代到來的前後,有一個名字被反覆提及,那就是“國棟”。她查到了,事實上也不用費什麼勁,因為那個人就是國滿的親生父親,同時也是西海岸國家聯盟的締造者之一。
理事長的家世果然不一般。從獲換了個坐姿,本來,對外面的世界還有一絲幻想,現在看來,不過是一樣的人。不管是否永生,人從未改變。
她順便查了查何琂,發現何琂除了頭銜不如國滿,家世倒是有的一比。何氏集團壟斷了西海岸國家聯盟諸多產業,同時是“食人者協會”的堅定支持者,在世界範圍內都有自己的利益。這樣的家族,也不是隻手遮天,老何家有個死對頭,很不幸,跟從獲一個姓。
老鄭家也是“徘徊時代”走過來的,經歷過混亂,見過大場面,與老何家的關係和不好。凡是老何家主張的,老鄭家必然反對,反之亦然。這兩家從政界斗到軍界,從文化圈扯到娛樂圈,簡直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這兩家的好戲。
從獲伸了個懶腰,轉眼已經到了中午,人類可以實現永生,卻還不能將一天24小時變成25小時,所以該吃飯的時候還得吃飯。國滿說她要回來,畢竟是個難得見到的活人,從獲忽然有些期待。
國滿今天是出去開會了,例行公事,她要出門的時候,總要略微透露一下行程,好像製造機會給從獲逃跑似的。而從獲則乖乖待在室內,做一條鹹魚。
“回來了。”看到國滿的時候,從獲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很自然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好像已經訓練許久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著相對無言,還是給句話的好,誰曾想話一出口,就那麼純天然。
“嗯。”國滿淡淡地應了一聲,她交代了機器人幾句話,就坐到從獲身邊來,不過沒往從獲身邊靠。不但如此,很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
從獲覺得氣氛不同尋常,所以她決定什麼都不問,假裝在思考人生。
“同性結婚,你會覺得奇怪嗎?”過了一會兒,國滿忽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她盯著從獲,目光倒還算溫和。
從獲不明白她這話里是什麼意思,表面意思誰都懂,不過此時顯然不是那麼簡單。想想二人如今的關係,再想想這個問題,就不好馬上回答了。
國滿顯然不是在等待從獲的回答,她實際上在做鋪墊,“五聲島保持著徘徊時代之前的形態,同性婚姻當然不被認可。就像現在,婚姻不分性別,但是要跨越種族,打破生殖隔離,就過分了。”
原來,在今天憲/法理事會例行會議上,議長代表議會向理事會提了一個難題:是否允許自由人與動物的婚姻合法化。
永生時代還活著的自由人,獲得了物資和精神上的自由,但還不夠。為了秩序,各聯盟體頒布了一系列法令,通過一系列的宣傳教育,形成了新的倫理道德。永生的自由人和新的倫理道德,隨時都有產生衝突的可能。
法律規定,自由人只能與自由人結婚(不限制性別),不能與低賤的“畜人”結婚,當然也就不能跟其他物種結婚。問題是,相當一部分自由人認為這項法律違背了人天性,他們認為自由人所擁有的“自由”,就跟他們沒有盡頭的生命一樣,都是沒有界限的。
已經到了這樣的時代,法律也會變得無限寬容,在無關大局的情況下,就是允許自由人與物體結婚,也是可以的。但是,從徘徊時代一路拼殺過來的老人們,他們決不能接受自己的同類與動物結婚,並且生育後代。底線擺在那裡,前來爭取的人,卻是前赴後繼。
在議會選舉中,時常會選出具有如此傾向的議員,他們在議會發表演講、提出議案,攪亂局勢。對於這樣的人,議會通常沒有更多辦法,只能打拖延戰術,或者提皮球,如今這皮球終於踢到了憲/法理事會。
考慮到憲/法理事會在西海岸國家聯盟的重要地位,由它來裁決自然是合適的。但是理事會最要緊的職責是維持國家穩定,而是做這種註定產生爭議的仲裁。身為理事長的國滿,很是不悅。
“你覺得不行?”從獲隨口問了國滿的意見,這件事本來跟她沒多大關係,所以也沒多上心。
“這個議題會撕裂國民,理事會從不做這樣的事。”國滿喝著機器人端過來的茶,慢慢轉向居家狀態。
“可以公投啊。”從獲承認,她說這話是為了噁心國滿的,一個可能撕裂國民的議題,又怎麼可以付諸公投?考慮到公投的象徵意義和可能帶來的連鎖反應,國滿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
國滿當然看出了從獲的小心思,她忽然拉著從獲的手,不由分說就起來,“看來你是餓瘋了,去吃飯。”
國滿沒有生氣,這一點從獲可以確定,所以憂心什麼?
儘管國滿一再強調這裡的食物不會摻雜人肉,從獲還是有些畏縮,誰知道國滿有沒有動手腳?可日日吃著零食,總不是辦法,所以從獲只好吃素。
“素食里,也可以做手腳。”國滿微笑著,夾了一筷子青菜,她也要噁心噁心從獲。
從獲的筷子伸到半空中,頓時停住,她慢慢轉過頭,看了看國滿,又看了看那一桌子的菜,忽然眼神一凜,筷子一落,堅決而準確地夾起一塊據說是牛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