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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兵部何處?」
「審核武官軍功升遷之事。」
李治突然有些頭痛。
許敬宗起身道:「陛下,不管是軍中還是六部,人情自然是有的。有的人背景深厚,如此升官就快些,這是常事。殿下此次清查此事……不妥。」
太子第一刀就砍向了人情,李治覺得自己有些發病的徵兆。
「讓太子來。」
晚些李弘來了。
父子二人在殿外溜達。
「人情升遷此等事歷朝歷代都免不了,查可以查,不過卻不可大張旗鼓,否則人人都會說你心硬如鐵……帝王不是將帥,心硬如鐵只會讓臣子離心。」
這是作為父親兼皇帝的諄諄教誨。
李治覺得太子應當能明白這個道理。
「阿耶,可我覺著這事不小。」
李治想吐血。
「朕還有事。」
隨即規勸太子的重任就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一番諄諄教導無效,太子依舊執拗的要清查此事。
帝後被氣得晚飯都沒吃。
宮中人人自危啊!
王忠良尋了邵鵬說話。
「太子這般執拗……非福。」
帝王要靈活,一根筋的帝王會死的很慘。
邵鵬苦笑,「陛下和皇后都沒勸住,咱能如何?太子說了,這是個絕大的毛病,不查清楚對大唐危害更大……」
危言聳聽。
王忠良苦著臉回去。
皇帝在看奏疏,他上前裝作整理蠟燭,低聲道:「陛下,用膳吧。」
皇帝置之不理。
生氣了。
翌日,太子依舊出宮。
兵部那些文書被翻了出來。
「這沒法查,查了又能如何?」
有人發牢騷。
關鍵是太子竟然是從吏部調動了人手過來查,這手段讓人不禁想擊節叫好。
賈師傅就在邊上欣慰的看著這一切。
文書被翻的到處都是,太子卻不在。
「陛下,太子請命在諸衛清查。」
王忠良膽戰心驚的看著皇帝,擔心皇帝一頭栽倒。
這個逆子啊!
一出去就弄了這麼一個大動靜出來。
「他這是不把朕氣死就不罷休!」
李治氣狠了,武媚趕緊勸慰。
「五郎做事堂堂正正,既然如此就讓他做,否則他的威信將會蕩然無存。若是此次無能,那便收心跟著陛下好生學如何治國,如何用人……若是他能藉此幡然醒悟,也算是好事。」
李治擺擺手,「隨便。」
李弘得了允許,隨即就令百騎的人進駐諸衛。
「郎將以上的不要去問,郎將以下的。」李弘很有章法,「記住了要單獨問,先告訴他們,此番詢問不會對外泄露隻言片語,讓他們放心。」
滴水不漏啊!
眾人隨即去了。
楊大樹帶著兩個百騎進駐了左侯衛。
郎將以下的武將都被一一問話。
問話是在一個小房間裡進行的,外面是百騎的人看守。
「不會有人人能聽到你的聲音,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秘密,除去陛下和太子之外,就是我知曉。」
武將默然。
楊大樹放低了聲音,「升遷要靠人脈,這等事並非舊聞,殿下此次為你等出頭,若是你等置若罔聞,那便是自作自受,以後依舊如此……有人脈會鑽營的人升遷快,而真正有本事,有戰功之人卻默默無名……你想哪一樣?」
那張臉上出現了些紅色。
「下官……」
「別,你是我上官。」
「我這些年……」
楊大樹在記錄著。
晚些下一個……
梁建方尋了程知節。
「太子令百騎在諸衛清查軍功審核之事……老程,你這邊如何?」
程知節苦笑,「老夫哪裡會注意他們問話的那些人。往日裡老夫只是和郎將這些人打交道……一軍之中人數繁多,老夫精力有限吶!」
「太子此舉卻是衝動了。」
梁建方覺得太子有些無事找事的意思,「小賈也不知曉規勸一番。」
「弄不好他也在其間興風作浪。」程知節恨得咬牙切齒的,「當年他就說過軍中風氣漸漸壞了,有真本事的人被壓制在底層,沒本事有人脈、會鑽營的人身居高位,再這般過數十年,軍中將再無堪用的將領。」
「老夫當時聽了這話就抽了他一巴掌。」梁建方也記得此事。
「弄不好太子從此處著手就是小賈的建議。」
……
賈平安和太子在兵部值房裡說話喝茶。
「開國之初戰陣頗多,誰有本事一目了然。可隨著國事穩固,征伐少了,軍中卻依舊在按部就班的升遷,這等時候更多的不是靠什麼軍功,而是靠人脈,靠鑽營……」
「文官我就不說了,可武人靠鑽營,靠人脈來升遷,個人的富貴倒是有了,可這等人身居高位,一旦有戰事,他們可能執掌大軍獲勝?」
賈平安喝了一口茶水,「你能想到先查軍功升遷之事,我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他想到了後續……
程知節等老帥凋零後,大唐竟然就陷入了再無獨當一面將才的窘境,隨即被吐蕃屢次吊打,連薛仁貴都差點全軍覆沒……
到了後期來看,薛仁貴的失敗固然有他不是傑出統軍之才的緣故,但軍隊中下層將領的無能才是最根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