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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隨後去了。
先生們很生氣。這些先生明面上言笑晏晏,實則暗地裡誰也不服誰。
可他們卻在昨日聚會了一次。
今日一開始就是郝米為李弘講授新學。
「靜電可用摩擦生成……」
這是說到了靜電。
賈平安在外面微微一笑,止步不前。
今日還有先生在裡面。
張頌乃是太子身邊得力的教授,學問精深,連皇帝都頗為看重。
他聽到這裡突然問道:「可否演繹一番?」
郝米想到當初先生教授時說過,摩擦皮毛就能生出靜電。
「可有羊毛織物嗎?」
太子這裡自然不會缺這個,有人去弄了來。
郝米摩擦、摩擦……隨後弄了碎紙屑去吸,眾人就站在案幾邊上,張頌淡淡的道:「這是作甚?」
紙屑一動不動。
是咱摩擦的不夠?
郝米在摩擦,可依舊沒能吸動紙屑,毛都沒動。
先生當時就吸動了。
為何不行?
郝米一遍遍的摩擦,可沒用。
張頌冷冷的道:「這便是你等教授給太子的新學?說的天花亂墜,卻一無是處!」
「不!」他一拍案幾,那些紙屑被彈了起來,「這是糊弄哄騙!」
郝米心中一緊,「咱當時見到過的,不假。」
張頌冷笑道:「如此你再做來。」
郝米再度摩擦,手都快擦破了,隨後一試……
紙屑紋絲不動。
張頌嗤笑道:「這是行騙!老夫知曉新學裡有不少學識乃是真知灼見,可今日一見,老夫才知曉,這新學也是魚目混珠。」
他拂袖而去,眾人抬頭,就看到門外站著賈平安。
賈平安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跟著的內侍問道:「賈郡公為何不和他辯駁?」
賈平安搖搖頭,不語。
內侍大失所望,而李弘也追了出來。
「舅舅,你為何不辯駁?」
賈平安說道:「郝米理論到了,實踐不夠,這便是一個教訓,我若是出手倒也簡單,可他下次依舊會犯這等毛病。」
晚些,數位先生一起出頭,當即把郝米給趕了出去。
按照張頌的說法,太子的身邊不能有這等騙子。
郝米低著頭走在宮中,滿腦子都是先生的微笑,以及那個失敗的試驗。
為何失敗了?
先生為何不幫咱解釋?
「郝米被人趕出來了,說他是騙子。」
「這人膽子好大,竟敢哄騙太子,幸而賈郡公有些面子,否則他定然會被處置了。」
郝米心中難受,等看到自己的住所時,也看到了鍾雲。
郝米不會鑽營,不會吹捧這些手段,當年被排擠,被欺壓,鍾雲當時為他辯解過,也為他說過好話。
鍾雲漸漸老邁,身體多病。在宮中這等人基本上就是等死……宮中有患坊,患坊中有醫官值守,宮人病了就送過去。
可僧多粥少,鍾雲的病診斷後就斷斷續續的吃些藥,時好時壞。在這等情況下,鍾雲只能等死。
但沒想到郝米卻尋到了他。
那一日鍾雲記得很清楚,陰雨天,他正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絕望。突然有人敲門,他掙扎著去開門,來的卻是郝米。
他想過郝米的各種來意,可沒想到……
「咱一個人無聊,一起住吧。」
這個藉口很爛,無聊你可以尋宮女說話,可以尋內侍說話,和咱一個將死之人說什麼話?
鍾雲不肯拖累他,郝米二話不說,強行背著他就走。
天空微雨,鍾雲在他的背上淚流滿面,仰頭看了一眼陰鬱的天空,卻覺得陽光明媚。
二人就此住在一起,郝米每日就是去太子那裡教授,或是陪讀。他的地位提升了,錢糧也多了不少。而且在太子那裡每日還管一頓飯,郝米經常帶些好吃的回來。
鍾雲坐在外面曬太陽,覺得骨縫裡的寒意在漸漸消散。
醫官說這是氣血不通的緣故,老人都這樣,讓他多曬曬太陽。
曬吧,咱把身體曬好了,也能幫幫郝米。
「郝米,聽聞你的差事被辭了?」一個內侍一臉同情的過來,「他們說你是騙子,拿那些虛假的學問欺騙太子……」
郝米抬頭,漲紅著臉道:「咱不是騙子。」
「那你為何被趕出來了?」
郝米:「……」
鍾雲心中一震,笑道:「這怕是個誤會,郝米先進屋,咱去打了飯菜來。」
此事怕是不妙了,看郝米的模樣,那人說的分明為真……此刻郝米去弄飯菜,被眾人嘲笑,回頭他哪還有臉活著?
鍾雲在宮中多年,對這些事兒門清,就準備去弄飯菜。
郝米卻搖頭,進去拿了一個食盒,「咱去!」
哎!
鍾雲嘆息。
「這好日子才將過了一陣啊!」
鍾雲杵拐去了人多的地方。
「……郝米這下算是完了。」
「行騙到了太子殿下那裡,沒死就算是神靈保佑了。」
「郝米不是那等人」鍾雲解釋道:「這孩子很是淳樸,從不肯騙人……」
他一番解釋卻無用。
「你如今要靠著郝米為生,自然會為他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