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頁
「還是尋常。」瘦臉男子的臉有些漲紅。
新城卻低聲道:「自春色,空好音,無一字憑弔武侯,卻讓人倍感悵然。」
這才是作詩的最高境界。
那些遊人本以為沒什麼好詩,聽到這幾句後,紛紛涌了上來,屏息盯著賈平安。
一群人都期待著今日能聽到好詩句。
賈平安側身,見新城微微仰頭看著自己,就笑了笑。
「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
兩句詩竟然就把武侯的一生給總結了。
瘦臉男子愕然,那句還是尋常卻再也無法出口。
那些遊人齊齊發出驚嘆。
蜀人就是這個尿性,覺得爽了,覺得巴適了就要大聲的吆喝出來。
什麼遮遮掩掩,那不是袍哥的性子。
新城心中一震,想到的卻是賈平安。
小賈年輕,皇帝身體不好,這般下去,小賈多半會是兩朝老臣……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賈平安微微頷首。
一片寂靜。
瘦臉男子回身,那些文人個個目瞪口呆。
一個人一生中遇到名篇的機率大概就和買彩票差不多,譬如說武侯祠建了多年,可至今為止還沒有出現如賈平安吟誦的這等名篇。
十餘文人覺得自己中彩票了。
竟然當面見證了一首名詩的誕生。
但他們卻是作為反角出現的。
「好詩!」
一個遊人喊道:「硬是要得!」
「我雖說不懂詩賦,卻聽的感慨不已,不禁想到了武侯的一輩子。」
「這人是誰?竟然能作出名篇……」
「莫非是名士?」
「弄不好就是士族的子弟。」
「士族子弟從不和百姓混在一起,你想屁吃!」
「那他是誰?」
遊人涌了過來,賈平安趕緊牽著新城進去。
新城在他的側後方,看著他的脊背,眼中全是迷醉之色。
等他們走了一會兒後,一個文人身體一震,罵道:「這是趙國公在長安做的詩,這人竟然糊弄我等。」
蜀地偏僻,消息不便,但這個文人卻記得這首詩。
一群文人破口大罵,氣的想吐血。
……
本地名士邱辛冷著臉,和幾個同伴說話。
「新學學堂那邊放話了,說是明年招生會更多一些,本地許多人都動了心,據聞連官宦人家都想把孩子送去……這是在刨我等的根。」
笑眯眯的石詢說道:「此事老夫也知曉,據聞這是長安來的指令,他們這是覺著在益州站穩了腳跟,要準備擴張了。」
「一群賤狗奴,據聞在長安風生水起,可這裡是益州!」竇賀不屑的撇撇嘴。
「此事老夫看應當要施壓。」
石詢笑的很和氣,「從官面上去施壓!」
邱辛不滿的道:「你覺著都督府敢去觸賈平安的霉頭?」
竇賀嗤笑一聲,「益州有許多志同道合的君子,我等聯手起來,誰敢送了自己的子弟去新學學堂,隨後孤立他便是了。」
「這是絕戶計!釜底抽薪。」
「不行?」
「行!」
「先得殺雞儆猴,不殺猴儆雞!」
……
賈順是益州都督府的法曹參軍,但實際上各州都有自己的一套人馬,他這個法曹參軍地位不彰。
但好歹也是都督府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的賈順很滿足於現狀。
唯一擔心的就是兒子賈雲的前途。
「你原先在州學裡讀書,科舉無望,為父時常想著你將來能如何?做個小吏也行,可做了小吏你得在底層一步步的煎熬攀爬,為父平日裡苛責你,可卻不想讓你去吃這等苦頭……」
賈雲沒想到往日嚴厲的父親今日竟然說出了這番慈父的話,他失態的道:「阿耶,你可是喝多了?」
啪!
後腦勺挨了一巴掌後,賈雲反而踏實了,咧嘴一笑,「阿耶,那我要不去做生意?」
「做個屁!」
賈順板著臉,「做了生意子孫丟臉,為父如今想到了個好主意。新學的學堂最近正在接受報名,不過要弄什麼入學考試。你有底子,自然能進去。」
「新學?」
賈雲少年心性,不禁歡喜的道:「他們說新學有趣。」
「是讓你去學本事,不是什麼有趣!」
賈順又拍了他一巴掌,「去換衣裳,回頭為父帶你去報名。對了,別換新衣裳……那新學為父聽聞不以貧富看人,你若是穿了新衣裳,弄不好他們就會以為來了個紈絝子弟……速去!」
父子二人晚些出發,徑直去了學堂。
學堂就建在城中,頗為寬闊,不過屋宇卻簡陋。
「阿耶,這課堂還比不過縣學的。」
賈雲有些失望,擔心這是個破落戶。
「你懂什麼?長安有人來了益州,說新學的學堂不以華貴為要,要的是堅實耐用。還說什麼……華而不實的東西只會迷了師生的眼。」
對於這個觀點賈順頗為贊同,「你想想,整日身處華貴之所,你是看課本還是看華貴?孩子心志不堅,自然會被華貴吸引了心神,隨即互相攀比……這還能學得好?」
賈雲卻不服,「阿耶,我們在縣學時課堂是原先一個富人家的庭院,頗為華貴,可也沒有誰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