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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心一散,就算是祿東贊蹲在那裡督戰都沒用。
「國公。」
一騎遠來。
「國公,祿東贊帶著千餘騎一路狂奔,我軍正在追殺。」
賈平安頷首,「告訴裴行儉他們,無需對祿東贊緊追不捨,我要的是敵軍傷亡,俘獲也好。」
李弘看了李敬業一眼,問道:「舅舅,為何不追殺祿東贊?」
賈平安俯身摸摸李敬業的脖頸動脈處,感覺有脈動。
「祿東贊帶著吐蕃精銳二十餘萬前來,此戰潰敗,隨即我軍一路追殺,步卒一個都逃不掉,騎兵能逃掉的也不多。吐蕃國中得知消息會如何?」
李弘想了想,「震驚,驚懼!」
「對,驚懼。」賈平安蹲下來,就這麼按著李敬業的脈搏,仿佛這樣就能讓他醒來,「若是祿東贊戰死,國中輿論鼓譟粉飾一番,他還是英雄。可他卻逃了回去,做了可恥的逃卒。從贊普到普通百姓都會咒罵他……可祿東贊父子掌握權柄,隨後會發生什麼?」
「鎮壓!內鬥!」
李弘明白了,「如此一個活著的祿東贊比一個戰死的祿東贊更有利於大唐。」
舅舅,這才是謀略嗎?
可他的舅舅此刻只顧著李敬業。
大軍撒出去就不管了。
醫者在處置李敬業的傷口。
酒精不要錢般的用了出去,可哪怕是再深的傷口李敬業都不動一下。
「弄了馬車來。」
疏勒城中的軍民來了。
看到屍橫遍野的沙場,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全是屍骸!」
人馬的屍骸堆積的到處都是,長槍有的立著,邊上就是屍骸。
一匹受傷的戰馬在轉圈,咴兒咴兒的叫喚著,聲音哀傷。
一個半大少年問道:「阿耶,它在叫喚什麼?」
男子說道:「它的夥伴去了,它在悲傷。」
眾人把李敬業弄上馬車,隨即拉到疏勒城中去救治。
賈平安就站在那裡。
不斷有人來請示。
賈平安一一回應。
李弘就在邊上聽著,學習著。
「國公,剩下的突厥人……」
此戰徵募了兩萬突厥騎兵,弓月部一萬騎兵反叛,另一邊的突厥人很不安,連追殺都沒敢去。
將領跪下,「國公,我等對大唐忠心耿耿。」
賈平安對李弘擺擺頭。
該你上了!
李弘心中有些緊張,他發誓自己面對那些宰相時都沒有這等緊張的情緒。
「安心。」
賈平安就站在邊上。
李弘收斂心神,「為何不安?」
將領沒想到竟然是太子來處置此事,抬眸道:「殿下,弓月部反叛,我等……」
李弘說道:「你部今日奮勇廝殺,孤都一一看在了眼裡。」
將領想到的是猜忌,但沒想到太子竟然是這等態度,他熱淚盈眶的道:「是,殿下明察秋毫。」
李弘平靜的道:「大軍在追擊吐蕃人,你還在等什麼?」
將領落淚了,「殿下……」
賈平安發誓,此刻讓此人為太子效力絕對不會打折扣。
「出擊!」
剩下的突厥騎兵出擊了。
周圍只有千餘騎在警戒護衛。
……
「大相,快跑!」
一隊騎兵減速,義無反顧的迎著追擊的唐軍而去。
祿東贊在馬背上回頭,就看到那些騎兵撞上了唐軍。
殺戮在進行著。
這點人不過是阻攔了唐軍片刻,隨即他們再度追來。
「大相,快跑!」
又有一隊騎兵減速。
就這麼一路逃。
第二日,身後的追兵不見蹤影。
「大相,吃些吧。」
剩下三百餘騎尋了個地方,火也不敢生,就弄了些乾糧,最好的給了祿東贊。
祿東贊嚼著肉乾,吃著干餅子,眸色平靜。
他招來了自己的心腹,「我與你十餘騎兵,你一路快馬趕到邏些城,告訴欽陵……」
祿東贊喘息了一下,密布血絲的眼中多了些惆悵之色,「告訴欽陵,此戰敗了,贊普和那些對頭會趁勢發難……」
心腹說道:「如此當先控制贊普。」
「愚蠢!」
祿東贊說道:「告訴欽陵,我家執政多年,反對者眾多,以往是被無數成功給鎮壓了下去。此次大敗,必然會引發許多血雨腥風,告訴他……掌握軍隊!」
掌握軍隊才是第一要務,其它的都是扯淡。
心腹恍然大悟,「掌控軍隊就是掌握了邏些城。掌握了邏些城就是掌握了贊普。」
祿東贊點頭,「速去!」
十餘騎遠去。
祿東贊坐在那裡,手中拿著半塊肉乾卻再也沒了食慾。
「這一戰我一直以為自己智珠在握,可真正智珠在握的卻是賈平安。那等火器如此犀利,可他卻一直不肯動用,否則先前的大戰我軍早已退卻……」
但退卻後呢?
身邊的人不解。
「退卻後雙方僵持,賈平安想擊潰我軍的想法卻落空了。所以他隱藏著那等犀利的火器,故意讓左翼空虛,引得我令弓月部出擊,隨即火器發難,此戰再無逆轉之機。」
復盤是圍棋術語,說的是手談一局之後,雙方棋手從開始第一步棋重新走一遍,邊走邊檢討自己的錯誤,如此才能增長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