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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官員告退,出門時和韓紀擦肩而過,就微微一笑。
按理韓紀應當回以微笑,但什麼都沒有。
等官員詫異的走了,韓紀反手關門。
張叢端著水杯,不滿的道:「什麼事值當你如此?淡定!」
韓紀回身疾步走來,壓低嗓門說道:「就在方才,賈平安請了陳衛去赴宴。」
張叢皺眉,「陳衛是誰?」
韓紀再壓低了嗓門,眼中多了焦慮,「前陣子史潤出手奪了陳家的田地……」
張叢一怔,旋即冷漠的道:「本官不知你在說什麼?」
這是撇清之意。
韓紀急了,「明府,那賈平安一旦出手……你也跑不了!」
他的眸子微縮,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冷厲。
想同歸於盡嗎?
張叢冷笑道:「還回去就是了。」
還好,明府並未撒手。
韓紀深吸一口氣,「明府,那是賈平安,殺出來的赫赫威名啊!」
張叢嘆息,「蠢貨!他是兵部侍郎,而不是洛州刺史,你怕什麼?兵部侍郎難道還能在洛州拿人?尋到史潤,告訴他,馬上平息了此事,否則咱們就撒手不管了。」
韓紀心中一松,「下官卻忘記了賈平安管不到洛州來。如此……可史潤此人卻貪婪,若是他不肯……」
張叢眯眼,韓進竟然看到了寒光。
「告訴他,想死就死遠些。」
韓紀點頭,隨即去尋了史潤。
「賈平安?」
史潤伸手輕輕撫摸著臉上的黑色胎記,眸中多了冷意,「他是兵部侍郎,管不到洛州,更管不到偃師。」
竟然是我最笨!
韓紀生出了些沮喪,旋即怒道:「要確保萬一!」
「什麼萬一?」
史潤輕輕一彈指,輕笑道:「等賈平安前腳一走,我就能讓陳家一家子在這世間消失,安心,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韓紀點頭,身體一松,覺得疲憊就像是潮水般的湧來。
史潤看了他一眼,眼中有鄙夷之色閃過,隨即笑道:「少府這是累了?來人。」
兩個少女走了進來。
淡紫色的薄紗把少女的嬌軀遮掩的更加誘人,那嬌羞中帶著懼色的模樣能摧動男人的獸性,讓他們想去摧毀眼前的一切。
韓紀的眼眸一亮,「是新人?」
史潤頷首,「少府只管去歇息。」
「哎!累了!」
韓紀起身伸個懶腰。
史潤笑眯眯的道:「少府操勞公事,偶爾歇歇也無妨。」
韓紀跟著兩個少女去了。
史潤緩緩撫摸著臉上的胎記,輕蔑的一笑,「張叢貪婪卻無擔當,讓韓紀這個蠢貨來回奔波,這是謹慎,若是出事他就能推給韓紀。可我的錢豈是好拿的?去盯著賈平安和陳家,賈平安一走……馬上來報。」
馬五應了,走之前眼神兇狠的道:「那陳衛不知死活,定然是他去尋了賈平安,等賈平安走了,我親自去服侍他一家。」
沒多久,兩個看似閒漢的男子就出現在玄奘故居周圍轉悠。
徐小魚站在門縫後撇撇嘴,「很拙劣的盯梢。」
「讓我看看。」
雷洪有些急切。
徐小魚進去尋了賈平安。
「郎君,外面有兩個人在盯著咱們。」
「給他盯。」
賈平安正在愁眉苦臉的拼湊禮物。
每次出發前兜兜都會央求他帶禮物,可偃師這裡沒啥孩子喜歡的特產,讓他也頗為頭痛。
法師顯得輕鬆了許多,他喜歡在庭院裡踱步,喜歡看著那些老舊的家具發呆許久。
大概是知曉以後相聚很難了,法師的阿姐這幾日都留在了老宅子裡,兩姐弟看著故居,不時回想起當年的事兒。
「那時候你調皮,把碗打破了就躲在灶台下面,阿娘去生火,差點一把火把你燒了。聽到喊聲才撤火,伸手一拉就拉出一個烏漆嘛黑的孩子,把阿娘嚇壞了。」
玄奘嘴角帶著笑意,「阿娘狠抽了貧僧一頓,晚上又悄然拿了一塊肉乾給貧僧。」
賈平安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
人生從來都不是單選項,也不可能是單選項。
所謂的不在紅塵中只是一種手法,並非是什麼清規戒律。
欲望來自與人,親情就是牽絆,你不離開這一切,那麼你的心就會不斷的在紅塵和方外來回打轉,時日久了不是神經病就是精神病。
正因為人類的意志力薄弱,所以那些想擺脫紅塵困擾的人才要捨棄自己熟悉的一切。
一切都只為獲得心靈的寧靜。
那些欲望導致的焦慮和煩惱漸漸遠去。
「但這是逃避。」
賈平安搖搖頭,他從未想過出家。
前世他也曾飽受焦慮症的困擾,多年的煎熬中他不斷去探尋自己的本心,最終發現方外不是歸宿,而是逃避之地。
捨棄自己的一切,那你活著作甚?
你說要追求心靈的寧靜……這本就是一種欲望的體現。
轟隆!
雷聲隆隆,玄奘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笑著把阿姐扶著進屋。
這便是人!
賈平安從未如此覺得這個世間很鮮活。
——人活著就是活著!
再無第二個目的!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