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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夥計說一說的,一人衝著張好喊道:「哎!張好,同是姓張的,人家就成了工部侍郎看好的大才,你時常說你兒子讀書好,好在何處?」
張好搖頭,腰酸痛的沒法動彈,滿頭大汗地笑道:「那是命啊!我家大郎沒那個命。」
這話對頭,兩個夥計面色稍霽,其中一人嘆道:「那張蒙只是個算學學生,竟然就能引來黃侍郎的看重,說是要栽培他,嘖嘖!這命真是沒法說。」
另一個夥計說道:「據聞賈郡公也頗為喜愛這個學生,他老人家學究天人,一番指點定然讓那張蒙脫胎換骨,這才引來了工部黃侍郎的看重,這人……命真好。」
張好微微抬頭,汗水滴落在大盆里,笑道:「你們說的是……是張蒙?」
夥計點頭,「戶部那邊怒了,到處打聽此事呢!說是要堵截工部從算學挖人。」
張好猛地起身,腰那裡咔嚓一聲,目光炯炯的道:「敢問……老夫想問問,真的是張蒙?」
一個夥計皺眉,「對,就是張蒙,你這般興奮作甚?」
張好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臉上,他像是喝醉般的搖搖晃晃往前走。
「老夫……老夫的兒子就叫做張蒙。」
兩個夥計都笑了。
「叫做張蒙的可不少,你兒子……」
張好回頭,渾濁的眼神漸漸明亮,「老夫的大郎就在算學讀書。」
兩個夥計身體一顫,一個過去扶著他,一個喊道:「掌柜,掌柜!」
這喊聲慘烈,掌柜急匆匆的跑來,邊跑邊罵。
「甘妮娘的,這是怎麼了?」
他衝到後院,見屁事沒有,就罵道:「叫魂呢!」
那個夥計指著張好道:「掌柜,張好的兒子就叫做張蒙!」
今日戶部在外面放狠話,引得八卦到處傳,張蒙這個名字也被廣為人知。
掌柜罵道:「叫張蒙的多了去……」
他突然呆滯,「你是說……」
張好突然笑了起來,「我兒在算學讀書,算學就我兒叫做張蒙。」
淚水在他的笑臉上肆意流淌著。
……
到了下午,張好回來了。他杵著拐杖緩緩進了昇平坊,一手拎著一壺酒。
今日街坊們有些古怪,看著他的眼神不對勁,而且都在看著他。
張好含笑看著這一切,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來陣風就吹走了。
「阿耶!」
身後有人在喊,張好回身,就見兒子張蒙背著書包衝著自己跑來。
「大郎!」
張好笑著,笑得格外的歡喜。
張蒙近前,突然跪下,抱著他的雙腿嚎哭。
「大郎!」
張好去扶他,「大郎起來說話。」
張蒙抬頭,「阿耶,這些年苦了你和阿娘了。」
「不苦不苦。」
為了自己的孩子,做什麼都不苦。
張好把酒壺放下去扶他,張蒙起身,哽咽道:「阿耶,我去了工部。」
他不是那等喜歡炫耀的人,但這些年父母被街坊們取笑嘲諷他一一都看在了眼裡,一直在憋著……今日他自然要讓父母揚眉吐氣。
「果然是真的!」
張好一直在擔心是假消息,此刻心情激盪,「大郎,果真?」
「張好!」
小吏的父親來了,笑眯眯的道:「你還不知道吧,今日工部的黃侍郎請了賈郡公出面,要了你家大郎去工部,說是親自栽培他。張好,你這般苦熬了半生,好日子這不就來了。」
張好心中石頭落地,看著兒子的眼神格外的慈祥,「大郎,你果然出息了。」
那些街坊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羨慕嫉妒恨,接著少了恨,多了羨慕……
「張家的日子要好起來了。」
「不只是好,以後張蒙若是能做官,他家就能搬到距離皇城更近的地方去,還能買僕役,嘖嘖!張好以後再也不用杵著拐杖去洗碗了。」
「張大郎……在他小時候我就覺著這個孩子定然會有出息。」
氣氛很火熱啊!
父子二人緩緩回到家中,剛進家就聽到了馬氏那熟悉的大嗓門。
「我早說過,我家大郎在算學裡深得賈郡公的喜愛……」
「大郎喜歡讀書,我和他阿耶很是歡喜,若是他想讀到三十歲也使得,可誰曾想卻被貴人給看中了,哎!你說讓人怎麼說才好。」
「成親?沒有的事,我家大郎不著急。先前就有人提過,還是貴人家的女兒,只是我想著大郎還小呢!急什麼。」
「愁啊!先前一路回來,那些人都說大郎出息了,我一路上應付的口乾舌燥,苦不堪言……」
張好苦笑,「你阿娘說話沒點分寸。」
「我覺著挺好。」
張蒙微微一笑。
……
「尚書,必須要馬上行動起來。」
值房裡,黃晚很嚴肅地說道:「賈平安在算學裡教授新學,那些學識我等忽略了,以為只是計算,可遠遠不止。賈平安在悶聲等著人去發現新學的好處……尚書,新學裡關乎營造的學識多不勝數,那些學生天生就該進我工部……」
閻立本很頭痛,「老夫才將聽了一耳朵你去算學搶人之事,戶部尚書竇德玄原先做過御史大夫,性子最是強硬,你這般……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