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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五欠身道;「那陳老大和陳老二還想反抗,被狠抽了一頓,陳衛怕了。」
「我何曾讓你去恐嚇別人?」
史潤淡淡的道:「要以理服人。」
「是。」
馬五隨即出去,晚些和門子吹噓道:「可惜我學不會郎君那等傲然的神態,否則定然能嚇壞了陳家父子。」
一個僕役從後院出來,尋到了馬五。
「郎君令你去尋了韓縣尉,把陳家之事說了,韓縣尉自然知曉如何做。」
馬五點頭,嘟囔道:「那陳家誰敢鬧騰?郎君太謹慎了些。」
隨即他去縣廨尋到了縣尉韓紀。
韓紀親自去了陳家,板著臉說了此事是陳家理虧。
他按著刀柄,威嚴迸發,「若是再讓我聽聞陳家鬧騰,全數流放!」
陳家上下在顫慄。
同樣是人,可有人能巧取豪奪俯瞰人間,順帶能讓你匍匐在地上,痛恨自己為何生而為人。
……
「是法師的阿姐!」
外面有人在喊。
在大門後坐了一宿的陳衛絕望之極,聞聲緩緩回頭,隨後猛地蹦起來,開門沖了出去。
一輛牛車緩緩而來,幾個婦人正在衝著牛車上的老婦人行禮。
老婦人含笑寒暄,陳衛注意到隨行的竟然是騎兵。
他顫慄著上前行禮。
「救救老夫一家吧。」
……
半個時辰後,陳衛跟著牛車到了一處所在。
「這是……」
這是玄奘的故居。
但此刻幾個大漢守在門外,眼神警惕。
牛車過去,守門的大漢頷首,旋即開門。
「他是誰?」
有個大漢指著陳衛問道。
隨行的騎兵說道:「是法師當年的鄰居。」
陳衛鬆了一口氣,隨即跟著進了宅子。
「四郎!」
老婦人下車,顫顫巍巍的往裡去。
一個男子從裡屋出來,頷首微笑:「法師在裡面。」
玄奘旋即出來,見到老婦人就笑道:「阿姐。」
他下來攙扶著阿姐進屋,陳衛想說話,男子微笑道:「陳衛?」
陳衛點頭,「你是……」
包東說道:「這位是賈郡公,此次與法師同行,你的事可告之賈郡公。」
是了,法師是方外人,沒法摻和紅塵事。
到了前院後,賈平安叫人弄了茶水來。
「說吧。」
賈平安坐下。
陳衛有些緊張,「那事……那事……」
包東沒好氣的道:「你在擔心什麼?」
陳衛吸吸鼻子,看了一眼茶水,伸手想端茶杯,可剛觸碰到茶杯邊緣覺得燙,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他看了賈平安一眼,垂眸道:「那史家認識縣令呢!」
這小心翼翼的試探讓賈平安莞爾一笑,「可我是兵部侍郎!」
陳衛抬頭,「兵部侍郎,這個郎……這個郎可有縣令大?」
「當然比他的大。」
賈平安很有耐心。
陳衛這才歡喜的道:「可能管著他?」
我……
當然不能管!
否則就是越權。
不過此行卻無所謂。
賈平安頷首,「你只管說來。」
陳衛鬆了一口氣,「去年老妻病了,加之還病了個孫兒,就去尋了史家借錢……說好的一年後歸還……」
賈平安皺眉,陳衛心中一個咯噔。
「可寫清楚了用何物抵押?」
「田地。」
賈平安點頭,「到期你可還了錢?」
「還了,史家不收,說是不夠,老夫和他們爭執被趕了出來……隨後史家就奪走了我家的田地,更是上門打傷了老夫的三個孩子……」
陳衛本是跪坐,突然往後退去,隨即拜倒。
賈平安指指陳衛,包東上去把他扶起來。
「契約何在?」
「在!」
陳衛不是棒槌,從懷裡摸出了契約。
賈平安看了一遍,隨手就撕了。
陳衛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搶奪,卻又縮了回來,絕望的道:「不能啊!賈郡公,這不能啊!沒了契約史家不認帳!」
賈平安淡淡的道:「不,如今是你不認帳。」
「啥?」
陳衛懵了。
賈平安起身過去,包東笑道:「賈郡公的意思……此事就當沒發生過,那錢也不用還了。」
「可田地呢?」
田地可是陳家立身之本,沒了田地,一家老小就要去做流民。
包東笑了笑,「賈郡公出手……你覺著自家那點田地算事?」
「可……」
可沒契約啊!
老實人循規蹈矩過了大半生,一生都聽從律法和道德的約束,絕不敢越雷池半步。可從史家強奪田地開始,他的三觀就被顛覆了……
他跪坐在那裡哽咽著,雙手抓住蓆子邊緣用力的抓撓。
「那一刻啊!看著孩子們被毒打的那一刻,大唐在老夫的心中就死了,什麼狗屁的大唐,什麼狗屁的帝王,和老夫一家子只有仇,沒有恩……」
正在吩咐徐小魚去查探的賈平安愣了一下。
是了,社會不公就是麻煩的開端,小範圍的不公還在承受範圍之內……就像是此刻的大唐,兼併土地開始了,每一戶被巧取豪奪的百姓在悲號,可卻無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