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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章微笑道:「夫人過譽了。」
晚些她告退出去,一個同樣是宮中出身的侍女靠在樹幹上,見她來了就福身,然後問道:「雲章你可後悔來賈家嗎?」
「為何後悔?」雲章眸色平靜的看著她,「人一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人總得要為自己活些什麼。
有的人喜歡在宮中掙扎,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甚至更進一步……可人要知足。許多時候你越奢望什麼東西,那個東西就會離你遠去。不是你的東西,你如何求都無濟於事。」
她微笑道:「記住了,隨遇而安。再說賈家哪裡不好?
深宮之中你只能看著頭頂上的那片天,在賈家做完事之後你們還能去道德坊里轉轉,三三兩兩笑談,隔一陣子夫人也會讓咱們在城中玩耍一番……在宮中可能如此逍遙?」
侍女若有所思,但卻有些悻悻然。
「哎!莫要去想那些不該想的。」雲章看多了這等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的少女,語重心長的道:「別想著去轟轟烈烈,咱們沒有那個命。在這裡好生伺候著,年歲到了郎君和夫人自然會給你們婚配……
別小看了前院的那些侍衛,雖說都有些殘疾,可卻是賈家最為倚重的一群人。」
侍女想了良久,「是。」
雲章覺得很快活……在宮中她也領著十餘宮女做事,算是個小小的女官。那時雖然威風,可整日勾心鬥角的讓她頗為厭惡。
到了賈家後,同樣是帶著十餘侍女做事,可事情卻很簡單,而且無需擔心爭鬥。
看看藍天白雲,雲章輕笑道:「我從未這般輕鬆的活過,如今我真是快活。」
兜兜飛也似的跑了進來,見到雲章嚷道:「雲章,我的畫呢?」
雲章含笑道:「在呢!小娘子的畫才將畫了一半就跑了……」
兜兜急了,「阿耶要回來了,我得趕緊把畫畫完送給他,不然阿耶定然要說我是什麼黑心棉。」
雲章莞爾,「好,奴去把那畫給尋來。」
只要你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日子就是這般雲淡風輕……讓人倍感愜意。
……
但李弘顯然不能雲淡風輕。
作為大唐太子,他目前已經脫離了單純的讀書學習,不時也會去觀政。
所謂觀政就是看著君臣議事,但最多的還是在帝後的身邊看他們商議國事。
這便是言傳身教。
出了賈家,李弘今日還有一項任務,那就是去隆積寺上香。
阿娘又懷孕了,李弘滿心期盼著這次是個妹妹,最好是個如兜兜一般可愛的妹妹。今日他出宮的目的就是去隆積寺上香為母親和那個『妹妹』祈福。
隆積寺在城外,隨行的侍衛隨即增加到了五十餘人,而且還有百騎和千牛衛的人跟著。
出城後頓時就覺得眼前一闊,整個天空一覽無餘。
李弘眯著眼,忍著眼睛發酸看向藍天,「果然是秋高氣爽。」
隨行的蔣峰和張頌在嘀咕著。
「太子終究還小,陛下和皇后也捨得讓他出城。」
「今日老夫也勸阻過了,可有人說什麼……大唐立國以來,太子從不會養在深宮之中,不知民間疾苦,不知天下虛實,所以才有了大唐如今的強盛。一句話,大唐要強盛,太子定然要見多識廣。」
「這話……你說錯了也沒錯,可當初的太子們可都……」蔣峰唏噓著。
原先的太子們都完蛋了……李建成在玄武門之變中被幹掉;李承乾被幾個弟弟逼得方寸大亂下台……當今皇帝的第一個太子也被廢掉了……
老李家的太子真心危險。
張頌低聲道:「這些話不可說,不過……陛下的第一個太子已經被廢掉了,看來這便是天意啊!」
蔣峰贊道:「老夫就是這個意思。高祖皇帝的第一個太子身死,隨後先帝為太子。先帝的第一個太子被廢掉,隨後當今陛下成為太子。前太子被廢掉,這位……怕是天命所歸吧。」
其實在許多時候人類敬畏的所謂天命,只是規律而已。
當前一段時間內出現了一些相同的事兒時,他們就會自動代入,把這些事兒當做是規律和必然,隨後各種神秘的說法就出現了。
不多時,前方就是一片良田。
「好一塊寶地。」
蔣峰不禁贊道。
「殿下。」張頌不忘本職,上前說道:「這一片便是良田……」
李弘點頭,眯眼看去,「好多。」
「是啊!」
地里有不少農人,李弘下馬緩緩走過去。
一對夫婦在田間忙碌播種,隨行的侍衛喊道:「那位郎君,我家小郎君有話請教。」
男子直起腰來,反手捶捶腰杆,看了一眼李弘等人,對妻子低聲道:「是貴人呢!」
妻子抬頭,被曬的有些黑的臉上多了些緊張,「不是家中有事吧?」
男子笑道:「看你說的,咱們就算是有事,難道還值當來數十人?」
「也是。」
男子走了過來,叉手行禮,「見過小郎君,見過諸位貴人。」
李弘站在田埂上,見男子臉上被曬得黑不溜秋的,雙手也粗糙,就問道:「今年你覺著這天氣可還行?」
男子笑道:「好著呢!前陣子落雨,我還擔憂沒太陽晾曬不了種子,這不才將念叨就晴了,可見明君在,這天氣就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