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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說道:「壟斷教育權是最無趣的,帶不來進步,獨尊儒術帶來了什麼?帶來了不斷的兵災,帶來了不斷的興亡更替。我敢斷言,但凡王朝尊儒學,重用儒學,最終的結局會比前漢還慘。」
「前漢說是獨尊儒術,可實際上卻是外儒內法,儒皮法骨,所以才有一句話……
國恆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
大漢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但哪怕是轟然倒下,衰弱不堪,可大漢的幾個勢力依舊能吊打異族。
這時候儒學只是一層皮,但隨著天下大亂,教育也崩塌了,儒學開始登堂入室,成為真正的顯學。
而那些有家傳教育的人家隨即就鶴立雞群。
這就是士族強盛的開端!
在戰亂之中,除去有數的一些家族之外,其他人都變成了文盲。
就算偶有人能識字,可只能識字有啥用?就算是偶有人帶著幾卷書,可幾卷書有啥用?
那些家族藏書之豐,家族成員大多全面學習過家傳的學識,一旦出去,面對外界斷絕了傳承的讀書人,士族子弟堪稱是神靈在俯瞰凡人。
而且士族還有龐大的田地和隱戶,就像是一個個獨立王國。他們不交稅,他們每年收穫的錢糧都是自己的。
有錢糧,有人口,這樣的士族誰不怕?
加之國家滿目瘡痍,帝王需要大批有學識的人來治理國家,而士族壟斷了教育權的優勢就出來了,他們一旦出仕,有著背後家族的支撐,有著遠超他人的見識,誰升官有他們快?」
盧順珪嘆息,「此番話把士族的起源興盛道盡了。你以為士族當如何?」
「盧公,你問我這個……」
賈平安覺得有些好笑,「我若是說士族最好的法子便是打散了,不要抱團,你們會不會覺著這是毒藥?」
崔晨冷笑,「無知之言。」
賈平安壓根不搭理這等人,盧順珪苦笑,「老夫聽了你一番話,怎地覺著儒學是漏網之魚?」
「差不多吧。」
賈平安說道。
「士族的存在好還是不好?」
盧順珪認真問道。
「士族的存在弊大於利。」賈平安也很認真的回答:「定然有人說我胡言亂語,可看看士族縱橫的前晉如何?留下了一個風流瀟灑的美名,也留下了一個破敗的江山。」
盧順珪嘆息,「那你以為士族最大的問題何在?」
「士族最大的問題……」
賈平安仔細想了想,「最大的問題就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士族一直以為自己是神靈,那是因為你們攫取了教育權,攫取了權力錢財,所以俯瞰人間。但回首看看自己的祖先,也只是臣子。」
「其次,士族散了吧。」
賈平安說道:「想做關隴第二,就得做好被雷霆一擊的準備,皇帝不動手,老天也會動手!」
「老天?哈哈哈哈!」
崔晨狂笑。
盧順載等人也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撒比!」
賈平安看都不看這幾人,拱手道:「我還有事,回頭有空盧公來家中飲酒,我掃榻以待。」
盧順珪頷首。
賈平安回身上馬。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依舊跟著車隊。
賈平安就信馬由韁的跟在後面。
陽光揮灑下來,照在了長安城中。
不管醜惡還是正義,一切都在陽光之下。
「待到秋後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第1127章 消息
「我忘不掉疏勒城中的那一夜。」
山得烏痛苦的舉杯飲酒。
坐在對面的密諜給他斟滿酒,嘆息一聲。
「我也忘不掉。」
「我們智珠在握,我以為天明將會見到賈平安的首級,可沒想到的是,唐軍就藏在城外,你可知曉我唯一之錯在何處?」
密諜搖頭。
山得烏嘆息,「我唯一的錯誤就是不該只盯著城中。我應當奪取城門後,令人守住城頭,就算是城中進展慢一些也無妨……瓮中捉鱉豈不是更有把握?我真蠢!」
每一次提到疏勒時,山得烏就會痛苦不堪。
「我和漫德艱難逃了出來,可卻丟下了那些兄弟。我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山得烏的臉因為長期酗酒而潮紅,鼻子更是紅彤彤的。
「呯!」
房門被人撞開,漫德那張興奮的臉出現在門外。
「薛仁貴和突厥人即將大戰了。」
山得烏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阿史那賀魯沒跑嗎?」
漫德進來,拿起酒壺仰頭就灌。
酒水順著他的下巴流淌到鬍鬚上,接著在鬍鬚上聚攏滴落……
「啊!」
漫德暢意的嘆息,重重把酒壺放在案几上,「很奇怪的是阿史那賀魯沒跑,而是集結大軍,準備和薛仁貴決戰。」
「他瘋了?」
山得烏面色凝重:「吐蕃需要一個存在著的阿史那賀魯,一旦突厥衰亡後果不堪設想,我要去見大相。」
……
「阿史那賀魯!」
祿東贊得了消息後很平靜。
「他不能再逃了。」
祿東讚嘆道:「他逃過無數次,但突厥人是狼,狼群不會跟著一頭只知曉逃竄的頭狼。他們會忍無可忍。阿史那賀魯不逃了,只有一種可能,他的部族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