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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洪默默低下頭。
母親說若是他不報賈氏的名頭,在二十五歲之前能做到七品官,那麼她不會阻攔賈洪的仕途。
賈洪以前一直覺著母親看低了自己,現在依舊如此。
但母親一定是為了我好。
賈洪用力點頭。
張倫突然嘆道:「不過兵部如今並不好過。五年前趙國公突然上疏建言改制,隨後朝堂劇烈爭執,老將們第一次衝著趙國公破口大罵,罵他成了文官的走狗……如今看似風平浪靜,可那些人依舊不滿……對了,有人說趙國公遠遊便是為此。」
賈洪略為知曉那事,但父親出遊卻與此事無關。
張倫突然憂心忡忡的道:「大洪你的性子太好了些,我擔心你在兵部會被那些人欺凌哄騙。我告訴你,要想不被人欺凌,就得會做人。我阿耶說了,做人就得看上官的神色,察言觀色……做上官喜歡的,別和上官頂著干……」
張倫的父親原先做生意,在張倫進了算學後,為了兒子的名聲,他毫不猶豫的捨棄了生意,轉而去為大戶人家做帳房。
張倫突然不忿的道:「大洪,你一直沒說自家是做什麼的……莫非不好意思?咱們什麼交情?若是差什麼只管說。」
他突然笑了起來,「怎地,怕說出來嚇著我?我可是義氣無雙,怎會嘲笑你的出身?」
賈洪點頭,「嗯,我怕嚇著你。我家中……就是普通。」
「你阿耶阿娘呢?」張倫問道。
「都出去了。」賈洪含糊以對。
張倫嘆道:「哎!難怪你這般老實,沒了父母在身邊的孩子就是膽怯……這是阿耶當初說的,所以他為了我把生意丟開了……」
二人走到了皇城前,相對而立。
張倫的眸中多了光芒,用力揮舞拳頭,「大洪,少年人,要努力!」
賈洪點頭,眸中的光芒就像是黎明的那一抹光,帶著憧憬,以及執拗。
他緩緩走向皇城大門。
前方兩個也是一科的新人,他們小心翼翼的,笑的臉上的肌肉僵硬,手腳都不知如何放。
守門的小吏在仔細驗證身份。
「老實些!」小吏眸色冷厲。
這是下馬威。
兩個新科官員低著頭,連聲答應了,其中一個甚至渾身顫抖。
二人進去,渾身放鬆,甚至還抹了一把汗。
「賈洪。」
身後傳來了聲音,二人回頭,就見賈洪站在門外,神色平靜的看著小吏。
小吏冷著臉,「大聲些。」
賈洪略微提高嗓門,「賈洪。」
小吏眯著眼,「兵部主事?去了老實些。」
這人是在嚇唬我?賈洪想到了小時候最愛嚇唬自己的阿姐。但他一直牢記一句話:若你並未做錯事,那麼請昂著頭!他微笑了一下,小吏皺眉,「進去吧。」
咦!他竟然沒有繼續嚇唬我?賈洪有些詫異,隨即進去,身後小吏說道:「耶耶每年都在此地給新人殺威風,誰不怕耶耶?可卻從未見過如此從容的少年……」
上前的張倫心想自己可不能輸給賈洪,就昂著首。
小吏陰測測的道:「脖子有毛病?」
張倫心中一慌,「沒。」
小吏聲色俱厲的道:「這般看著同僚上官,回頭打死!」
張倫哆嗦了一下,隨即少年的驕傲讓他想辯駁,但卻不敢。
他順利過關,追上了賈洪問道:「大洪你為何不懼此人?」
賈洪平靜的說道:「我不做錯事,何懼他人?」
張倫一想也是,「我也沒做錯事呀!為何會懼他?」
到了兵部大門外,賈洪回身對張倫說道:「不可低頭。」
張倫下意識的點頭。
賈洪走上台階。
掌固頷首,「可是新來的?」
「賈洪!」
掌固很親切啊!賈洪露出了微笑,掌固把他迎了進去。
把賈洪帶到地方後,掌固和幾個小吏蹲在邊上打賭。
「陳員外郎最是苛刻,新人一來必然要被他敲打,這幾年被他敲打的新人出來都腿發軟,有人還汗流浹背,濕透了官服,這個賈洪你等覺著如何?」
「腿軟。」一個小吏下注。
「我賭他渾身顫抖。」
「滿面通紅……」
掌固做了莊家,收了賭注,突然問道:「賈洪,趙國公也姓賈。」
小吏笑道:「若是趙國公家的人,哪裡會來兵部,徑直去做清貴的官不好嗎?升官快,不辛苦。」
掌固點頭,「也是。」
裡面傳來了陳進法的咆哮,「站好!」
「開始了。」
殺威風是傳統,把新人的傲氣打下去才好用。
晚些,門開,賈洪走了出來。
一群小吏趕緊起身。
「面色如常。」
「還在笑,笑的好生純良。」
「他竟然不懼?」
晚些,陳進法出來,看著有些惱火的喝道:「誰在賭錢?」
小吏們做鳥獸散。
賈洪去了自己的值房。
作為主事,他得了一間自己的值房,不過裡面亂糟糟的。
他笑著開始灑掃清理。
一如阿福把他的房間搞亂後那樣。
這是我的第一間值房啊!
少年覺得無比的新鮮,一種脫離了父母兄長看管的自由感讓他想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