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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忌憚的是洋洋得意,帝王最該做的是虛懷若谷。
帝王和臣子較勁贏了,此刻該如何做?
帝後都在看著,但太子卻選擇了沉默。
楊德利還在繼續說:「臣知曉這等官員利慾薰心,定然會打擊報復那些百姓。臣明著回長安,半路折返到了村子裡,正好撞見州廨官吏在威脅村民,更是要找出和臣說了實話的村民打擊報復……陛下,臣有罪。」
皇帝的臉已經成了鐵青色,「說。」
楊德利說道:「臣看著他們作威作福的模樣卻忍不過去,就動了手。」
御史毆打地方官員,這事兒可大可小。
皇帝冷笑,「打得好!」
李勣開口了,「是打得好!」
武后說道:「這等虐民的官吏,打死勿論!」
楊德利說道:「後來臣又去了州廨和黃英尊爭執,臣一時沒忍住,又動了手。」
皇帝臉頰抽搐,看了一眼楊德利那瘦小的身材。
楊德利覺得自己被羞辱了,「陛下,臣原先種地力大無窮。」
皇帝有些無言以對……說什麼?御史下去毆打犯事的官員值得誇讚?若是別的御史也有樣學樣怎麼辦?
御史去了地方,地方官戰戰兢兢,擔心給毒打一頓。
這個事兒暫且擱下,皇帝突然皺眉。
「太子前幾日說了什麼?」
李義府的臉有些綠。
上官儀一臉不自在。
太子說做決斷要調查清楚,但宰相們覺著自己大半輩子啥沒見過?這等小事兒哪裡需要去調查,一言而決。
皇帝派了楊德利去實地查探,回來隨即打臉。
太子自然不好說此事,但皇帝卻無所顧忌。
上官儀乾咳一聲,「殿下睿智,可見陛下教導之功。」
許敬宗斜睨著他,覺得這貨諂媚的沒臉了。
上官儀看了皇帝一眼,發現皇帝神色沉凝,好似……不大高興?
他想到了自己……但凡誰誇讚兒孫有出息,他那種美滋滋啊!比被眾星捧月都樂呵。
是啊!
人到年齡了,自然而然就喜歡別人誇讚自己的兒孫。
上官儀想清楚了此事,旋即衝著太子拱手,「殿下一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發人深省,臣這幾日左思右想,覺著這話妙不可言……」
他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的嘴角微微翹起。
老夫猜中了。
上官儀嘆道:「我等輔佐陛下何等的要緊?天下政事每日都在手中過往,以前便是殿下說的拍腦袋決策,大謬也!」
李治看著太子,見他一臉平靜,但卻能看到些小得意。
這個兒子是不錯,這等事兒得罪宰相他卻毫不猶豫的做了,可見對事不對人。帝王要緊的是什麼?
李治想到了先帝的話。
要對付一個人,那便用別的法子,千萬別用朝政為由去整治人。開了這個先例,以後朝中人人自危,誰還敢說實話?另外,一旦帝王用朝政來整人,臣子們也會學,如此相互攻訐,把朝堂弄的烏煙瘴氣的,前漢黨錮之禍不遠矣!
宰相們實則也想讓太子受受教訓,也該知曉尊重老臣。
李治心中轉動著各種念頭……
他看了李義府一眼。
李義府卻沒感覺到他的目光。
皇帝微不可察的冷哼一聲。
隨後緩緩說道:「太子年少,還得要諸卿輔佐,不過太子所言卻讓朕頗為動容。天下每日多少事?」
皇帝看著宰相們,說道:「州縣官吏每日之事便是治理一地,若是都待在州廨縣廨中做決斷如何?朕以為不妥當。太子說得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皇帝再說,「到了朝堂,天下每日多少事都送到了朝中來,朕與諸卿每日理事堪稱是忙碌不堪。可這裡是長安,長安看不到天下,只能通過各地的文書來了解天下,可天下官吏可信乎?」
這個問題……
皇帝目光轉動,「李卿說說。」
李義府下意識的看了李勣一眼,才想起皇帝不可能這般把問題丟給李勣,也不會用這等說法。
他看了太子一眼,「陛下,天下官吏大多盡職盡責,大多可信。」
連李義府都在耍滑頭,可見做官不得罪大部分人的重要性。
李治目光轉動,盯住了賈平安。
這是要讓我出來放炮?
賈平安見到李義府的嘴角掛著笑意,知曉這是幸災樂禍。
放吧!
「賈卿。」
李治頷首,「你來說說。」
這個問題會得罪許多人……
「咳咳!」
有人在乾咳,皇帝大怒,可一看卻是心腹許敬宗。
老許在提醒賈平安:小子,悠著點,學李義府就是了。
連李勣都看了賈平安一眼。
皇后微微抬頭,按理現在她該垂簾……也就是坐在帘子後面,可架不住皇帝說這是掩耳盜鈴,加之大唐上層的男女之防沒那麼重,所以如今還能堂而皇之的坐在後面。
李弘看著舅舅,心想這事兒該如何說?
「陛下,靠人是靠不住的。」
賈平安一開口就放炮,就在李治微微變色時說道:「想維繫官吏的清廉或是可靠,靠自覺和節操靠不住。」
皇帝冷著臉,「這天下的官吏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