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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婦人說道:「阿翁,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誰好!」
轟!
瞬間狄仁傑覺得腦子裡全空了。
過往的經歷全數走馬燈般的在腦海中閃過。
原來為官之道就這麼簡單,你對百姓好,你心中有百姓,那麼他們就會回饋你十倍百倍的好。
聖賢書里的大道理全數歸零,化為四個字:將心比心!
「這是鬧什麼?」
廖友昌威嚴的聲音傳來。
顧明如同遇到了救命稻草,回身道:「使君,這些百姓被狄仁傑蠱惑,想為狄仁傑頂罪。」
廖友昌冷哼一聲,「誰想為狄仁傑定罪?嚴查!」
破家刺史,滅門縣令。
老人渾身哆嗦,卻不肯退。
馬蹄聲輕鬆而來。
噠噠噠!
眾人側身看去。
兩騎出現在街道盡頭,有人說道:「是長安的官員!」
廖友昌面露微笑,威嚴消散無蹤。
顧明笑吟吟的跟在他的身側準備迎過去。
兩個官員近前勒馬,其中一人喝道:「誰是狄仁傑?」
這是要追加責罰嗎?
狄仁傑想到了賈平安,但他實在是沒臉……
「我是!」
狄仁傑希望能去更遠的地方,一輩子再不回關中。
為首的官員說道:「陛下有詔書。」
眾人束手而立。
「鄭縣狄仁傑勇於任事,擢升為華州長史。」
詔書不該是講究音律,講究用典,講究辭藻的嗎?
為啥這般簡單?
但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顧明面色慘白,「下官呢?下官是長史啊!下官去何處?」
那官員沒搭理他,對狄仁傑頷首微笑,「出發前趙國公有話交代……你等去了華州告訴懷英,有事說事,報喜不報憂算是怎麼回事?幾個跳樑小丑罷了,他遮遮掩掩的為何?回頭罰酒!」
「平安!」
狄仁傑紅了眼眶。
賈平安出手了?狄仁傑竟然是賈平安的人?老夫錯了!廖友昌紅了眼珠子,「懷英……」
這稱呼親切的讓狄仁傑渾身雞皮疙瘩。
廖友昌笑道:「你若是早說和趙國公交好,何至於……不過還來得及,晚些老夫置了酒宴,還請懷英前來。」
狄仁傑竟然是賈平安那條瘋狗的人,我竟然差點毀掉了賈平安的人,那個瘋子會如何?
「敢問老夫如何?」廖友昌終究忍不住問道。
「廖使君?」官員看了他一眼,「去西南吧。」
廖友昌面如死灰。
……
清晨,細雨淅淅瀝瀝的落下,在屋檐外營造了一個煙雨的世界。水線細微;水汽如煙,在雨線中輕輕擺動。
天色微青,幾個坊民急匆匆的從大門外走過,傳來了大聲的喧譁,也有大聲的笑。
這些坊民家境普通,遇到點事兒就捉襟見肘,按理該時常焦慮才是。
但魏青衣聽出了笑聲中的快活。
「青衣,你在看什麼?」
老騙子范穎出來了。
魏青衣輕聲道:「師父,你說那些貴人快活嗎?」
范穎愣了一下,笑道:「貴人有權能驅使人,有錢能任意花銷,自然是快活的吧。」
魏青衣搖頭,「可我覺著他們還不如這些坊民快活。」
范穎覺得閨女有些神神叨叨的,「這些坊民打一斤劣酒還得扣扣索索,心疼不已,這叫做快活?」
魏青衣搖頭,「師父你只看到了他們的清貧,卻看不到他們的歡喜。他們打了一斤劣酒就歡喜,回到家中捨不得喝,小口小口的品嘗,下酒菜不過是些尋常菜蔬,孩子在身邊竄來竄去,不時嘴饞要吃的……可他們覺著這樣的日子快活。」
「師父,那些貴人就算是喝著當世最好的美酒,吃著當世最美味的飯菜,身邊皆是絕世美人,可卻愁眉不展,憂心忡忡。或是惱怒不已,或是咬牙切齒……他們並不快活。」
范穎笑道:「按你的說法,越窮越快活?」
魏青衣搖頭,「非也。窮了,也就知足了。窮了能追求的少。追求的少,欲望就小,欲望小,人就活的簡單……活的越簡單,人就越快活。」
范穎嘟囔著,「什麼快活,有錢才快活。」
魏青衣莞爾。
「青衣,今日有人請客,老夫便不回來吃飯了,你自家記得做,莫要忘記了啊!」
「知道了。」
魏青衣站在屋檐下,春風吹過,衣袂飄飄,恍如仙子。
范穎一路去了平康坊的一家酒樓。
「楊兄!」
楊雲生已經到了,笑道:「來了,飲酒。」
二人坐下,范穎說道:「最近老夫去鄉間轉悠,見到了不少兇悍的雞,有一隻堪稱是猛將,可看著外表尋常,老夫不解,就問了主人,主人說這隻雞喜歡在牆根等陰涼處覓食,那等地方多蜈蚣,蜈蚣有毒,這雞吃多了蜈蚣便兇悍無比,見到人從家門外走過都會撲擊。」
「還有這等事?」
二人越聊越熱絡。
微醺後,范穎笑吟吟的道:「今日楊兄竟然不忙?」
楊雲生愜意的道:「盧公來了幾個客人,老夫得閒就出來尋你。」
范穎舉杯相邀,「什麼客人,竟然還得讓楊兄避開,可見盧公對楊兄也並非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