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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是武陽侯。」
李弘顯然對蔣林遵沒好感。
王忠良在邊上見了不禁不厚道的笑了笑,結果被李治看到了。
咱就是個悲劇……
「說說!」李治一邊看了他一眼,一邊笑著說道。
李弘很是自信的道:「學習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有質疑精神。學生要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自信,如此一代人才能比一代人強!」
咦!
武媚輕咦一聲。
李治愣了一下。
一代更比一代強。
這話說來輕鬆,做起來卻難。
譬如說老夫子傳下的那些學識,多少年了?可依舊在閃閃發光,熠熠生輝。
並非說這些學識不該傳承,可多少年下來,新的學識呢?
哪去了?
所謂一代新人換舊人,要緊的是更新換代。
他看了太子一眼,心中轉動著一些念頭。
「太子覺著這話可對?」
李弘用力的點頭,「阿耶,武陽侯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覺得應該是這樣……那些學識能學的就學,不能學的擱置,等那些人來琢磨。」
「前浪死在沙灘上?」
武媚神色古平靜的道,「回頭我尋平安問問。」
李治點點頭,兩口子正經的交換了一下意見。
——踹他!
否則怎麼讓我們前浪解恨?
「阿耶……」
李弘欲言又止。
李治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還害羞了?有話就說。」
「阿耶,那個白牛……不,是白虎。」李弘一開口就差點把李治和武媚給氣壞了。
李弘縮縮脖子,「那白虎我以為應當置之不理,乃至於把它放歸山林。」
賈平安要是聽到這話,估摸著會抽了一巴掌。
這白虎從天竺千里迢迢的來到了大唐,就算不是祥瑞,可也不能讓它流離失所吧?用不了多久就得被餓死。
嗯?
武媚皺眉看著太子,心想孩子怎麼提到了這個?
白虎是很稀罕,武媚這幾日已經去看了數次,每一次都是興趣盎然的。
「五郎這是想到了什麼?」
武媚笑著問道。
李弘嘟囔道:「那白虎……不是祥瑞呢!只是個白皮虎。」
呯!
武媚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從哪聽來的?」
李治看了太子一眼,倒是沒動怒。
在他看來,太子還是個頑童,頑童的看法不需要在意。
李弘低下頭,可一直在嘀咕。
「本來就是……」
武媚被氣笑了,「來,你卻說來,若是說不出個道理,回頭你就素食三日。」
太子自然不會餓肚皮,但素食三日,對於孩子來說也很煎熬。
可李弘一聽就樂了。
合著阿娘竟然以為我只是玩笑?
「阿娘,白虎是白虎,若是有黑虎呢?」
「胡謅!」
武媚柳眉倒豎,準備手撕兒子。
「可前年長安城中有六條腿的肥羊呢!」
呃!
有嗎?
既然說有,那定然是有的吧。
武媚和李治再度交換眼色,覺得應當有的吧。
咳咳!
李治發現老婆有些頂不住兒子的攻勢,就赤膊上陣。
「太子可知曉天地變化?」
李弘一怔,覺得這個問題太大而化之了。
「阿耶,天地不就是天地嗎?天就是雲,地便是大地,有何變化?」
李治看著他,良久再問道:「誰教授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學識?」
「……」
李弘遲疑了一下,然後順暢地說道:「阿耶,天難道不就是雲層嗎?」
一個孩子哪裡懂得這些,李治不禁笑了,為自己的猜疑感到了無稽。
「天不是雲層。」
李治給他細細說著,武媚在邊上看,只覺得溫馨無限。若是不想到那母女二人就更好了。
「……要敬畏天,要敬畏地……」
李治翻來覆去的說,目的便是讓兒子敬畏天地。
李弘只是點頭,撲閃著一雙大眼睛。
武陽侯說過,許多事無需給外人說,說了別人不理解你,更會誹謗毀傷。
這便是人心。
李弘不懂什麼叫做人心,但卻知曉舅舅為自己謀劃的苦心。
「……天有多高?天有三萬三千……」
李治說的很是順暢,武媚在邊上含笑聽著。
陛下的學識真淵博。
王忠良也聽的津津有味的,突然一個激靈,心道咱怎麼把陛下的話當做是神話了……
李弘卻在神遊物外。
舅舅說過,天有廣義和狹義,狹義便是肉眼能見到的天空,這個天就是在一層罩子的保護下運作,實則就是一個小世界。
廣義的天,你就該……
李弘抬頭看著天空。
李治頷首,覺得兒子這是領悟了自己的學問。
「天……」
他繼續鼓吹自己的論點。
李弘仿佛穿過了一切阻礙,看到了那些星辰。
轟!
一顆顆死寂的星辰在緩緩轉動。
這是舅舅口中的宇宙,無垠。
是真的嗎?
李弘真的想遨遊其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