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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微微挑眉,心中一松。
「權貴吶!」李治眼中有輕蔑之色,「那些權貴蜂擁而動,算學的學生一夜之間都被請了去,堪稱是洛陽紙貴。最後大多查出家中的帳目有問題,於是……攻擊不敗而敗,這等手段朕很是熟悉。」
等他走後,武媚站在門外目送。
「昭儀,武陽伯手段了得,可為臂助。」張天下不禁回想起了那次見到的賈平安。
「臂助?」武媚笑了笑,「我未曾想到他竟然能這般沉得住氣。那些人叫囂著,想扼殺了新學,想扼殺了他。我在宮中為此焦慮不安,想在陛下那裡為他求助,可我知道,帝王無情……」
她緩緩回身,目光平靜,「我在宮中掙扎,他在宮外掙扎,我為登高望遠,他為了什麼?新學。男兒重學問,這是好事,他若是能讓新學開花結果,將會名垂青史。如此……」
她摸摸小腹,「這個孩兒若是男孩多好?」
張天下心中一凜,「昭儀,天下終究還是學儒學的多,若是讓這個孩子去學新學,反對者不會少。」
武媚笑了笑,「其實……贊同還是反對都是假的。」
那什麼是真實的?
張天下不解。
武媚緩緩走進去,右拳緊握。
「昭儀!」
周清回來了,一臉興奮的道:「奴婢打探到了消息,蕭淑妃今日罵了皇后,說皇后無子,遲早會滾蛋。」
沒有子嗣的皇后就是不會下蛋的雞,不會下蛋的雞,遲早會被主人家一刀剁了。
這是一個最樸素的道理。
王皇后焦慮不安。
「連武媚那個賤人都有了身孕,我卻沒有動靜,外間已經是議論紛紛了。」
蔡艷也頗為焦慮,「皇后,此事要著緊,要不……請幾個醫官再來看看?」
「看多少次了?」回想起自己治療的過程,王皇后就有些不堪回首,「那些藥吃了不知有多少,可什麼用都沒有。」
「皇后,蕭氏來了。」
王皇后冷冷的道:「打出去!」
宮中一地雞毛,柳奭也感受到了。
「皇后無子,此乃大忌!」
柳奭焦慮不安,若是王皇后有什麼岔子,他這個宰相也坐不穩,這便是外戚為官的壞處,威望不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晚間,他和心腹一起飲酒。
「可惜皇后這般賢惠,卻無子,讓老夫不安之極。」
心腹眨巴了一下眼睛,一邊喝酒一邊想著辦法。
「相公,某有個法子。」
「是何法子?」
心腹說道:「皇后進宮多年無子,這便是沒有緣分,既然如此……某聽聞陳王生母卑微,可卻得陛下看重,封為雍州牧。陳王若是想謀求太子之位,生母卑微便是一個大壞處,若是皇后此刻……」
「若是皇后出手收攏了陳王,他自然歡喜,他的母親也會歡喜,如此,皇后有了倚仗,陳王也有了倚仗,妙啊!」
柳奭覺得這是三贏的局面,不禁大喜,當夜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日他便讓妻子進宮。
「陳王?」
王皇后只覺得一道閃電擊中了自己。
「陳王的生母劉氏卑微,我若是說了要收陳王為假子,她豈敢說不?」
王皇后大喜,「還是舅舅為我思慮周全,好!」
回過頭她就讓人把陳王李忠叫了來。
九歲的李忠看著和小大人一般,規規矩矩的行禮。
「好孩子,過來我好生看看。」王皇后的眼中多了慈愛之色。
李忠緩緩過去,有些怯意。
「是個好孩子。」
王皇后隨後就去求見了李治。
「陳王?」李治不置可否的道,「朕好生想想。」
……
「見過武陽伯。」
算學內部士氣高漲,賈平安一來就受到了近乎於追星般的歡迎。
一堂課下來,學生們受益匪淺,有人追著賈平安問道:「武陽伯,你先前說稅法等同於國法,甚至是高於國法,為何?」
賈平安止步,身後一群學生圍過來。
看著這些好學的學生,賈平安倍感欣慰,「不論是秦漢還是大唐,一國之基為何?」
「武力!」
這個答案靠譜,但賈平安只是微笑。
「文化。」
這個也靠譜,賈平安覺得自己教出的學生果然不凡。
但……
「一國之基在於稅!」賈平安看過史書,一國崩潰,無不是從財政崩潰之始,「國要養軍隊,要養官吏,開戰要給錢糧,遇到天災人禍要賑災……軍隊固然好,可若是財政崩潰,軍隊也會崩潰……」
前漢倒在了天災上,但根源是沒錢糧。
大唐後續實際上也是倒在了錢糧上。
大宋好一些,但財政依舊在崩潰邊緣。
大明就更不消說了,連軍餉都給不起,四處受災也無錢糧周濟,最終民變四起。
可沒錢沒糧的根源是什麼?
「稅若是收不上來,若是有人避稅,錢糧就會短缺,當這股子風潮一起,前漢你等可還記得?」
「記得!」
「前漢黃巾之變為何?便是因為無錢糧,於是天災之下百姓嗷嗷待哺,最後揭竿而起。這便是一個死循環,可前漢果真沒錢?有,錢糧都在那些人的手中。可那些人卻不會出分毫去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