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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和昭陵的大火漸漸被撲滅,各旗大軍被重新安置。
被攪得許久未曾安生的大清境內也漸漸平靜下來。
戰爭終於暫時遠離的盛京。
城池內外所有人披麻帶孝,操持著皇帝的喪禮,準備迎接下一任君主。
只有在遼東群山之間,還有最後一小股的楚騎正在被圍追堵截……
……
四天後,多爾袞終於得到了最終的消息。
「報!我軍於興京城西三十里處的墳山腳下殲滅楚寇,秦成業已授首。」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多爾袞卻是皺了皺眉,問道:「王笑呢?」
「還在搜索亂軍屍體……」
又兩日後,多鐸歸來。
多爾袞再次問出心中的疑惑。
「王笑呢?」
多鐸擰著眉頭,應道:「還沒找到屍體……」
「怎麼會沒找到?!」多爾袞拍案大怒。
別人都怕多爾袞,多鐸卻不怕,自顧自地沉吟道:「殲滅楚寇前我還看到過他,親手射了他一箭。當時楚寇已被層層包圍,他絕計逃不掉。」
「我要看到他的屍體!」多爾袞怒喝一聲,踱了兩步,又道:「說具體情況。」
「當時秦山河為先鋒,蔡家禎領兵包圍……秦山河親手斬了秦成業老匹夫,楚寇四下潰散,我便掩兵追殺,一個人都沒逃掉。」
「秦山河?他軍中你搜過沒有?」
「搜了,掘地三尺。」多鐸輕輕拍了拍大腿,緩緩道:「阿哥你信我,王笑必是死了。想必是屍體無法辨認而已……」
……
與次同時,興京城西三十里,墳山,清軍營地。
弒父殺子的秦山河正坐在角落裡,用手緩緩擦拭著一個頭盔。
那頭盔下面空蕩蕩的。
卻仿佛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說著話。
「山河,答應為父一件事,殺了我……」
「快!殺了我!」
一刀斬下……
秦成業的頭顱落下,掉進一個巨大的深淵。
秦山河撲在深淵旁,凝目望去,只看得到無盡的黑暗……
第六卷 阮郎歸
第580章 階下囚
京城,刑部大牢。
王璫正躺在草蓆上看書。
他看的是一本《繡榻野史》,但因擔心被葛翁山老先生撞見,便拿了一本《論語》蓋在上面。
正看得津津有味,王寶忽然伸手拉了拉王璫。
「葛老頭快醒了。」
王璫嚇了一跳,連忙將手裡的書塞在身下。
目光看去,卻見葛翁山翻了個身,繼續睡著。
王璫也不敢再繼續看,問王寶道:「你看不看?」
王寶搖了搖頭。
王璫不由「咦」了一聲,低聲問道:「你現在竟對這些不感興趣?」
「你別煩我。」王寶斜了他一眼,盤腿坐在那,仰望著牢房上方小小的通風口,也不知在思索什麼。
王璫撇了撇嘴,從草蓆上爬起身,將手裡的書往隔壁牢房一遞。
「老岑,書還你。」
岑兆賢接過書收進袖裡,卻是倚著牢欄長嘆了一聲。
「嘆什麼氣啊。」王璫便也坐過去,小聲安慰道:「不就是坐牢嗎?呆久了你就習慣了。」
「你不懂的。」岑兆賢嘆道:「從官員淪為階下囚,我不甘心啊。」
王璫好奇道:「你原來是個官?跟我說說唄,怎麼進來的?」
「我何止是個官,我是吏部從五品員外郎。吏部,我不說你也知道,那是最好的衙門……我是豬油蒙了心,自己把自己害進來的。」
「哦?你犯了什麼事?」
岑兆賢嘆道:「我什麼也沒做,就是交友不慎,被一個傻子牽連了。你呢?」
「我?」王璫也不由長嘆一聲,道:「我勾結反賊唄。」
岑兆賢一張臉便僵在那裡。
「勾……勾結反賊?你你……你不用被殺頭嗎?」
「不用啊,我大哥說了,蹲個一年他就帶我出去。」
岑兆賢又是一愣:「你勾結反賊只關一年?我什麼都沒幹,卻要關二十年?不對,你大哥?你大哥又是誰?」
王璫轉頭瞥了對方一眼。
他不打算交底,便道:「我大哥啊,綠林人稱『鐵豹子』,擅使一根狼牙大棒……」
岑兆賢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心中思量良久,頃刻便明白過來——這個小少年竟是綠林豪強,被朝廷捉了卻不敢殺。至於他大哥鐵豹子,必是和他約好明年要來劫獄救人……
這般想著,岑兆賢心裡便有了主意,他四下一看,壓低聲音便對王璫輕聲道:「王兄弟,你是綠林中人嗎?」
「嗯……那也算是吧。」
果然如此,岑兆賢暗暗一咬牙,心中便有了計較。
「鄙人一向仰慕綠林豪傑,如今與你相見極是投緣。不如,我們拜個把子吧?」
岑兆賢說著,臉上滿是希冀。
這次便換成王璫愣了一下,錯愕道:「拜把子?」
岑兆賢擔心他不肯,往袖子裡一掏卻發現自己沒有銀子,便將那本《繡榻野史》又遞過去。
「送與賢弟了。」
王璫收了人家的書,一時便有些猶豫起來。
岑兆賢卻是已向天窗拜倒,抱拳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與王璫兄弟義結金蘭,結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