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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元緯臉色大變,想要發火,卻突然又想到對方是鄭元化之孫,只好惱道:「二公子誤會了,這些都是不實傳言……」
鄭昭業臉色不屑之色愈濃,冷笑道:「誤不誤會你心裡清楚。知道溫容修給祖父的秘折上怎麼評價你的嗎?『其譎詐凶頑類此,其惡可與論天下大計哉』,就你這樣的,也妄想孤軍與王笑對陣?我看你是捨不得自己在淮安的府宅、財物、女人吧?」
「二公子!」
童元緯大怒,撥劍大喝道:「你是想逼反童某人?!」
「逼反你?」鄭昭業毫不畏懼,走到自己的案頭,翻起幾冊資料,重重摔在童元緯的腳下。
「這些年你的惡行證據皆在此。祖父說過,只要你對皇孫殿下忠心,平定周衍之亂,往後既往不咎。童總兵,前途富貴就在眼前,何苦為了一點薄財拋棄性命?淮安城內的豪宅美人,沒了就沒了,等我們攻下濟南,大軍一齊回攻,王笑那點人馬還能守住淮安不成?樓塌了還可以再蓋,美人沒了還可以再搶。可不要為了一時衝動葬送了手下將士,他們,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童元緯執劍想了良久,到最後終還是咬著牙將劍重新插了回去。
鄭昭業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童元緯的肩膀,道:「加緊攻打濟南吧。不要中了王笑圍魏求趙之計……」
「報!」
下一刻,又是一騎探馬飛快衝進營中。
「徐州!徐州急報……徐州也失守了……」
鄭昭業轉過頭,不可置信地嚅了嚅嘴。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哪裡來的那麼多兵馬?」
……
鄭昭業確實是想不明白。
王笑解了德州之圍之後,把關寧軍、神樞營、神機營、宣大軍、上協十二衛、濟南守備營等部整合起來,一共也只有不到七萬兵力,之後雖還在擴軍,頂多有八萬兵馬。
而如今濟南四萬餘守軍,德州兩萬守軍,再扣掉臨清守軍。算下來王笑一共帶走了一萬餘兵馬。其中包括七千多騎兵。步卒大概也就六七千之數。
一萬餘兵力說來不少,但分散開來,想防守膠東半島都少得可憐。分批逃到海外確實是最明智的辦法。
因此,鄭昭業雖然一直防著王笑來偷襲,但私心裡認為他這點兵馬應該是不太敢來的。沒想到王笑還是動了……
騎兵難以用船運送,所以王笑是以騎兵繞過膠東偷襲糧道。再扣掉需要留下兵馬鎮守萊州,那頂多是四千人登陸東海。
江北四鎮如今兵力空虛,四千人智取淮安,鄭昭自問換作是自己也還是能做到。
但取下淮安之後,至少也需要三千人守城,再扣除傷亡,怎麼可能僅用不到一千人就拿下徐州?
另外,如此算來,如今萊州兵力空虛,要不要分兵去攻打萊州呢?
……
「人又不是神仙,還真能撒豆成兵不成?」
王笑說著,拿起一把豆子擺在地圖上,道:「你們看,他們的補給線很長。四鎮的糧草原本放在徐州與淮安之間沐陽縣,出兵之後,又向北移到山東與南直隸之間的郯城。圍下濟南之後,為方便供給,糧倉又繼續向北移,放在這裡……沂州。」
「我想要這批糧食。可惜他們安排了重兵把守。那我只好讓秦副帥把所有的騎兵都壓上去,嗯,驍騎軍一出,他們攔不住,沂州這個地方離海不遠。秦副帥只要把守兵擊敗,讓民夫將糧食運到海邊就可以。」
說到這裡,他把那些豆子一掃,掃到一邊。
「你看,被我吃掉了。」
董濟和與夏向維有些無語,道:「但濟南城還是守不住太久。他們的營中存糧也足以讓他們攻破濟南。」
「亂了他們的軍心,他們就攻不下濟南。」王笑又拿出五顆豆子擺上去,緩緩道:「怎麼說呢,我說就江南四十餘萬的總兵力,但遇到建奴,不用一年就會被打垮,你們信嗎?」
董濟和與夏向維對視一眼,顯然是不信。
王笑想了想,斟酌著用詞,以試著將這件事說清楚。但這種事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好說的,他便道:「再說回江北四鎮吧,唔,加上個這個五軍營,說到底他們還是軍閥。關明、童元緯這些人,人品不堪還在其次。關鍵在於,他們想要什麼……」
董濟和把江北四鎮總兵的履歷翻開,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天下蛀蟲,麕集於南直隸以自肥啊。」
「人家都做到這個地位,也都是聰明人。」王笑哂笑道:「相比起來,他們可比秦老將軍精乖得多,擁兵自重,占據江南江北的好地方,所想的還不是怎麼招更多的兵馬,盤據更大的地盤,攥取更多的民脂民膏。可不比在關外吃著黃沙與建奴廝殺痛快得多?」
「鄭元化能驅使他們出兵北上,無非也是許以重利,比如打敗了我們,給他們一個擁立之功,到時候他們逢人自誇一句『天子乃我輩所立』,又是何等的威風?但這些,只是眼前還沒看到的好處。他們已經握在手上的好處可是更實際的東西,四鎮都是天下最富饒的地方,就說童元緯在淮安的府邸,規格類似王府,門館壯觀,金碧輝煌,容納美妾百餘人,我不信他能捨得。」
「江北四鎮,說到底只是軍閥,沒有守國之心,也沒有進取之意。他們只想醉生夢死下去,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