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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蟄伏的耐心,也有拼死一搏的勇氣。
「從你見到我卻沒有告發我的時候開始,你就沒退路了。」圖海緩緩說道,「閒話少說,我們的時間很緊。讓城外的俘虜生亂,這只是第一步,真的動作該是在城內。」
「做……做什麼?」
「當然是幫你們一把了。左經綸、傅青主、蘇明軒……把這些尚在濟南的楚朝重臣除掉,你們才有在楚朝朝堂上出頭的機會。」
姚文華大驚,壓著聲音喊道:「這不可能的!」
「馬上要過年了。上個月,濟南北面大營的兵力剛剛換防,老卒們都回家過年了不是嗎?」
圖海很認真,又緩緩說道:「現在王笑不在,王珍、王珠也不在,連錦衣衛指揮使小柴禾都不在,濟南城是防備最鬆弛的時候。這兩年,我陸續安排了一百人過來,皆是軍中精銳,差得只有武器,你、寧完我、高延,需要幫我……」
圖海其實不明白,對於王笑而言,明明接受太后娘娘的條件是最好的辦法。為什麼就不肯回應?
想來,是王笑還不知道痛,這幾年他太順了,志得意滿,心比天高。
自己需要狠狠地把王笑抽幾下,讓他老老實實地向太后娘娘低頭……
……
十二月二十六日,小年。
忙碌了一年的北楚諸臣也漸漸停下手中的公務,準備著年節事宜。
雖還是在亂世之中,濟南城卻一片歡騰景象,比以前的盛世光景還要熱鬧幾分。
一輛馬車從王家駛向靖安王府,馬車裡坐著的是陶文君。
車輪滾滾,暗中有許許多多雙眼睛都盯著它……
「陶文君去靖安王府了,今日是王康親自送她出門的,還在府門站了很久。」
「快去稟報大人……」
一條條消息在暗中傳遞出去,送往各個地方。
何良遠也得到了消息,再也無心處理別的事情,起身來回踱了幾步,等待著接下來的進展。
他只恨始終沒能在靖安王府里安排眼線。
又過了良久,終於有一個心腹下人飛一般地跑進來,在門檻上絆了個踉蹌。
「老……老爺……」
「快說!」
「靖安王府,連請了三個大夫。」
「什麼?!」
何良遠又驚,又覺在意外之中,道:「再去探。」
「是……」
看來是陶文君把那位送來的玉佩與交出去了,也不知道表明了王家的意思了沒有……
算來算去,淳寧公主除了向那位退讓,已沒有更好的破局之法了,但只怕她熬不住,沒下詔就死了……
這詔令是何良遠所有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
皇帝不在,靖安王也不在,但北楚朝政還能正常運轉,就是因為淳寧公主在暗中主持政務。
何良遠知道,除了議院到知事院這個批紅票擬的單程,王笑每次離開濟南,都把印信留給淳寧,換言之,她既可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又可以靖安王的名義下詔。
「詔令啊詔令,快來啊。」他低聲自語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暗。
就在何良遠擔心自己這次是不是真把淳寧氣死的時候,府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何大人,靖安王急召大人去議院,有詔令下達,請諸位大人共領。」
何良遠眼皮一跳,心中狂喜。
——靖安王?別以為老夫不知道靖安王不在濟南……必是那女娃子受不住,向那位退步了。
就這兩個女子,誰強誰弱,誰才能母儀天下,一眼便知。
而這個新王朝之中,誰將功勞卓著,統率群臣,很快也就要知曉了……
……
延光八年,蒙古林丹汗死後,其遺孀『竇土門福晉』踏著大漠的風沙,從察哈爾到瀋陽,改嫁到了滿族皇宮裡,成為了皇太極的淑妃。
次年,林丹汗的正室大福晉、察哈爾的囊囊太后,帶著汗丹汗的兒子率眾歸附皇太極,也嫁給皇太極,成為西宮大福晉。她還獻上了歷代傳國玉璽,於是皇太極改元稱帝,正式建立清王朝。
天道好輪迴!
你皇太極連著納人家兩個遺孀、收其子嗣。而十數年之後,將有一個新的王朝,收你的遺孀子嗣,成為真正的勝利者……
何良遠想著這段往事,知道等詔令一下,必會有一場爭辯。一群食固不化的人又要叫囂「怎麼可能讓靖安王娶建虜的太后?!」
到時,他就要用這段故事給他們頂回去「是讓家國強盛重要,還是你們的禮法陳規重要……」
他想想都覺得意氣風發。
這樣的大好事,淳寧公主居然不願接受,幸而有自己這樣的能臣,一力促成。
可惜,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是自己在暗中推波助瀾,但終有一日,許多人都要感激自己。
他上了轎子,向議院急急趕去,再次想起在朝鮮時崔遲川那一句話——「老夫有生之年若能見到華夏中興,死而無憾……」
冬夜的冷風吹進轎中,他卻覺得撲面而來的是天下讚譽的盛名。
……
議院。
來的不僅有議院大臣,還有幾個正在濟南的北楚重臣。
左經綸、錢承運、姚文華、蘇明軒、夏向維。
另外,王康竟也來了……
何良遠與姚文華對視了一眼,不露聲色地轉過頭,看向堂中那位老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