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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說錯了嗎?前些年在寧遠讓人圍了一整年,沒多久又在錦州讓人圍了三年。回頭糧食又他娘的吃完了,老子不是餓死就是憋死。」
「那你想咋滴?」
「老子能咋滴?老子這輩子就是被圍起來的命!恨不得找人干一架。」
「你是不是想跟老子干一架?!」
秦守仁撫額不已,勸道:「六叔、七叔、十一叔……你們別吵了。」
「對!祖父交待過,聽小守仁的。守仁你說怎麼辦?」
秦守仁嘆道:「依侄兒的意思,當此情形,不宜妄動,我們據城而守。」
「娘的,說了跟沒說一樣。」
秦玄恭撓了撓頭,站起來轉身出了營房。
秦守仁看著他的背景,又是嘆了口氣……
……
翌日,建奴攻城。
秦家子弟們站上城樓一看,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這……他娘的,小賊奴不是讓祖父打得丟盔卸甲嗎,哪又來的怎麼多人馬?」
「是蒙古插漢部的族人……那邊是他們驅趕來的遼東流民……」
秦守仁目光眺望著圍城的敵軍,心中估算起來。
正紅旗收攏餘部,大概找回近三千旗丁,又從廣寧調動旗丁,依舊湊成五千八旗兵主力,同時又帶了六千插漢部蒙古騎兵為策應。
另外,阿達禮收攏綠營潰兵、驅趕遼東流民、又從周圍抽調包衣,竟是硬生生重新湊出了四萬餘人的步卒攻城……
秦守仁不由暗暗心驚。
秦玄恭道:「好在沒聽老子的出城野戰。」
才說完,他不由指著北面跳腳道:「看……他娘的,他們搬火炮來了。」
只見小凌河畔,幾門黑黝黝的火炮正被人推動著緩緩向錦州城移來。
「怎麼辦?!小守仁,你派騎兵去攔截?」
「這……城內只有五千騎……」
更重要的是,這五千騎還有兩千是王笑的護衛騎。
秦守仁便轉頭看向劉一口。
「劉將軍……」
「不宜出城。」劉一口道。
「那怎麼辦?!」秦玄恭大咧咧罵道:「祖父也不知怎麼想的,好好的錦州不守。把騎兵都帶到哪裡去了……」
……
阿達禮盯著錦州的城頭,眼中俱信心。
他有信心拿下錦州,但心中顧慮的卻是西平堡。
昨日西平堡上的狼煙一起,一座一座烽堡便相繼燃起糧煙,將消息遞過來。
對於阿達禮而言,去援西平堡不如儘快拿下錦州。
但到夜間,探子飛馬來報——西平堡已陷。
阿達禮當即便做了布置。
「爺會加緊攻打錦州,讓廣寧守軍隨時關注楚騎動向,一旦秦成業回援,劫斷他的道路!爺到時馬上調頭攻楚騎……再傳信給各處墩堡合圍。」
這是圍點打援之策,亦是皇太極常用的策略。阿達禮不信秦成業能捨棄錦州……
此時,大軍圍逼錦州,阿達禮心潮澎湃。
接下來,要麼秦成業回援,讓自己一血前恥;要麼自己拿下錦州,控制秦成業全家,讓其跪在自己腳下!
下一刻,快馬奔來。
「報!多羅郡王,楚騎已東渡遼河!他們燒了西平堡存糧,炸毀平陽橋,往……往盛京方向去了……」
阿達禮愣住。
「盛京?」
接著,他手中的馬鞭重重抽在那名探子臉上。
「蠢東西!你探的假消息。他們怎麼可能攻盛京,既無步卒,又無攻城器械……當秦成業是傻子嗎?!再去探!」
「多羅郡王,楚騎確實往盛京去了……」
阿達禮還待再打,勒克德渾拉了他一下。
「阿哥。秦成業可不是傻子,他是一個瘋子。」
阿達禮怒氣稍減,問道:「你的意思是?」
「不怕能打的,就怕不要命的。」勒克德渾向南望去,自語道:「這是要逼我們的主力回援啊,用楚人的話說,叫『圍魏救趙』,哈哈,可笑我們盯著錦州一城一地,人家的目光卻在整個兩國戰事……」
阿達禮氣極反笑,譏道:「就憑這三萬人?異想天開。」
「憑他們自是不能撼動盛京分毫。但,阿哥還記得我們的任務嗎?」
阿達禮一愣,一股涼意自腳底泛上來。
「配合主力入塞、牽制楚朝遼東兵馬。」勒克德渾苦笑道:「我們一直沒把這個差事當回事,覺得秦成業是只老烏龜,不敢妄動。我們太想立功了,結果反倒讓楚騎從眼皮子底下鑽過去,瑪法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兩個完了,都完了……秦成業這是用他全家的命換我們倆的命……」
阿達禮怒不可遏,吼道:「還沒完!我們調頭,擊潰他們。」
「來不及了,他們全是騎兵,我們追不上了。就算擊潰他們,功勞也只會是碩托的,是鄭親王的……」
阿達禮聽了氣憤不已,鼻翼張合,卻是說不出話來。
勒克德渾的獨眼眯了眯,沉吟良久,方才道:「全力攻城,我們繼續拿下錦州!」
「還拿這個破城?」
「拿下錦州,逼降秦成業。」勒克德渾道,「這是我們將功抵過的唯一機會。」
阿達禮依舊怒火攻心,提著刀便向帳外走去。
外面,幾個包衣正在他給擦拭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