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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幾人就是一通見禮。
王笑旁觀了一會,勉強算是明白了過來。
鄧景榮這個五城兵馬司的胥吏,大概算是這個時代的城管。
馮豐這個清水衙坊捕頭,大概算是派出所的了。
而另外兩人則是京師巡捕營的,這卻算是刑警了。
整件事情大抵是:派出所的馮豐覺得案子棘手,推給了刑警,於是城管鄧景龍便領著他們來找自己錄口供了。
「這下,唐芊芊這女人果然是把肚子……不對,把案子搞大了……」
第6章 巡捕營
楚朝開國後設立了五城兵馬司治理京師治安。後來京師盜賊日多,五城兵馬司對其職責漸漸表現出力不從心,又增設了京師巡捕營。此後數朝間,巡捕營不斷完善,漸漸替代五城兵馬司成了巡備京師、緝盜治安的主要衙門。
及至前朝,邊關烽火日濃,各地反賊迭起,京城治安愈發混亂,於是楚朝的廠衛特務機構太平司也參與進京師的治安管理。多方衙門權職交錯,功能疊加,再次加劇了官員冗腫、軍紀廢馳、敷衍怠惰的局面。
到了如今的延光年間,京師治安更加糜爛,敢在天子腳下行不法事的,多是些身手了得的悍匪或亡命之徒,朝廷不堪其擾,為了激勵巡捕營,又出了一套賞罰制度:捕殺真盜一名,則官升一級、賞銀二十兩。相反,一年內超過三起兇案未破,則軍官降一級。
因此,京師巡捕營形成一個極怪異的場面,一方面,很有些身手了得的軍官脫穎而出;另一方面,卻又混著極多的吃空餉的軍官與羸弱不堪的兵士。
此時來到王家的這兩名巡捕營中人卻顯得有些精幹。
兩人中,年長的名叫耿正白,是個小把總,四十餘歲,看起來就是『年富力強』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年輕的那個二十歲左右,也姓耿,名叫耿當,國字臉,濃眉大眼,看起來憨頭憨腦。
反正在王笑眼裡,兩人的形象氣質都很像刑警。
鄧景榮負責帶路引見,互通姓名之後便賠笑著坐下。
馮豐則負責說明來意,介紹案情。他將昨日羅德元之死的經過向王珍娓娓道來,竟如說故事般講得頗為精彩。
「……因此,我們便確定殺手就是最近正猖獗的殺手——木子。」這句話之後,馮豐結束了聲情並茂的發言。
鄧景榮驚嘆不已,輕聲喃喃道:「一個月間殺了九人,兇殘吶兇殘。」
耿正白與耿當卻是面不改色,大刀闊馬地坐著,耿當還不停地拿眼打量王笑。
王笑本猶豫著是否把昨日所見一五一十說出來,兇手是那個『恆郎』之類的。
然而,下一刻,卻又聽馮豐道:「這樣的案子,卻不是我們清水坊衙門能解決的。此案已上報順天府衙門,接下來便由巡捕營拿人。」
馮豐說著,目光若有若無地便看向王笑。
王笑微微一愣。
下一刻便反應過來,唐芊芊那個女人絕不簡單,她敢輕易放自己回來,又豈會沒有後手?
她說過二哥是個厲害人,顯然是對王家有所了解,自己卻是對她一無所知。
萬一她已打點好了馮豐,這官差今日過來許是在試探自己呢?
靜觀其變為好。
王珍更感興趣的卻是那八個字,緩緩說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此句,出自《道德經》第七十九章,『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意思是,這殺手認為自己殺的人都死有餘辜。用典頗妙吶……」
妙什麼妙,大哥你這樣會被當成書呆子的——王笑頗有些無語。
鄧景榮卻是瞬間換上一臉敬佩,煞有介事地拱手道:「大公子博學多才,實在讓人佩服。」
王珍很是謙虛地擺了擺手,侃侃道:「此句出自《道德經》,是老子所曰。聖人姓『李』,所以你們稱殺手為『木子』,然否?」
「然!然!」馮豐也是一臉嘆服,贊道:「大公子聰慧過人。」
王笑心中暗道:「什麼跟什麼嘛,既然那句話是老子所曰,你們就該稱那殺手為『老子』。」
卻聽馮豐又道:「本來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也與貴府三公子無關了。但……巡捕營的兩位上差昨夜拿到一個賊人,正好也是頗有武藝、身量頗高。因此想讓三公子前去認一眼。」
他話一說完,耿當便站起來,道:「不錯,昨夜就是俺拿的人。」
王笑心中暗忖道:「若按筆跡而言,那殺手是花枝的可能性更高些。這個鐵憨憨不會是捉錯人了吧?」
那邊王珍臉上浮起禮貌的笑容,沉吟道:「按理說協助上差辦案,是我們這些百姓之責。可惜我三弟尚且年幼,又受不得驚嚇,怕是力有不逮。」
一言既出,馮豐與鄧景隆臉上便有些『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們向耿正白看了一眼,目光像在說:「上差你看,小的也沒辦法了。」
耿正白站起來道:「本不該來麻煩貴府的,但早晨我們找苦主唐氏去認過,那女子嚇壞了膽,分辨不出那人是不是木子,如今見過木子的便只有令弟,還請大公子通融。」
王珍依然端坐著,道:「並非我不通融,可是我三弟婚期在即,確實不適合到衙牢之地認人,不吉利。」
他說著,又招手喚過了自己的小廝米曲,低聲吩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