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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又是這般罵了一句,延光帝才道:「何大學士既然已經答應修書了,你便要配合好他,通力合作,辦好這樁差事,明白嗎?」
「明白。」
延光帝淡淡道:「真能辦到嗎?」
擔心王笑聽不明白,他又補充了一句,道:「大學士可是很剛正的。」
王笑道:「陛下放心,他怕我。」
延光帝一愣。
燭光下,少年的面如冠玉,帶著些天真意氣。
長得真像朕年輕時啊。
但朕當年可要比他聰敏得多。
心思這般一轉,延光帝哂道:「他怕你?」
卻聽王笑道:「今日我才知那些文官的嘴臉,怪不得王公公拿他們沒辦法,若臉皮不如他們厚、心不如他們黑,如何能為陛下出頭?」
「他們有的怕死,有的怕出醜……我只要能豁得出去,便能捏住他們的軟肋,讓他們乖乖替陛下做事。」
兩句『為陛下』入耳,陛光帝下意識罵道:「蠢才!錢承運便是這樣,才被他們合夥弄下去了。」
王笑一愣。
延光帝自知失語,微微有些著惱起來。
「但我又不是文官。」王笑這般說了一句。
忙了一整天下來,終於引導著延光帝說到了這裡……
王笑目光灼灼——
陛下,來吧,你需要一個更凌厲的鷹犬爪牙。
忽然!
延光帝眼中精光一閃,一瞬間整個人都變得凌厲起來。
氣氛有些壓抑,王笑屏息凝神。
這幾息功夫,他便感覺到了來自帝王身上那種生殺予奪的威勢,心中莫名便有些恐懼起來。
如一隻羚羊,忽然感受到了猛虎在側。
下一刻,延光帝陰晴不定地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讓王笑整個人渾身寒毛都豎起來——
「邱鵬程和張永年,你想讓哪個當太平司指揮使?」
王笑:「!!」
他竟然知道?!
怎麼可能?
那……那那……那可是在二哥的逸園!
那他還知道什麼?
比如,二哥的心思……
王笑腦中「恍當」一聲,一瞬間一片空白。
差點嚇到魂飛魄散。
今天一整天,他一直覺得,聖心一直被自己體察著。
但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眼前這個人是皇帝。
不論天資如何,這個皇帝從出生起,耳濡目染便是權謀之術,又豈是自己一個剛入行的人能比的?!
王笑的呼吸都已停住。
延光帝眼神一凝,迸發出可怖的氣勢來,又叱道:「你選哪個?!」
為帝王者,生殺予奪!
手裡捏著人家全家的性命前程,便可謂之氣勢。何況延光帝浸濡了一輩子,一旦真的發作,竟是如雷霆霹靂,天光變色。
王笑膝頭一軟,幾乎就要跪下來。
一瞬間家裡人的臉一個一個浮上來,纓兒大哥二哥,老到王康小到王思思,咔的一聲,滿門抄斬!
怎麼辦?!
不承認?還是跪下來求饒?
說自己錯了,不該干涉政事?
或者撒……撒嬌賣乖?
王笑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皇宮之中,延光帝緊盯著王笑的神色,眼神中儘是試探……
過了很久。
才聽王笑結結巴巴道:
「邱……邱鵬程……」
第215章 乖下台
「陛下絕不會用張永年。」文博簡淡淡說道。
文和孝訝道:「父親如何知道?」
「當年建奴從喜峰口入寇京師,大家都有責任。秦成業守著遼東,讓建奴繞過去了;李建如坐鎮薊州,沒攔住;但陛下……陛下心裡明白,最大的責任在誰那裡。」
「人嘛,心中有愧,便不會再想面對。張永年是李建如提拔過的,就註定不會再受重用,事實上若非他是個強幹的,連巡捕營的位置都坐不住。」
文和孝比三弟文和仁聰明些,應道:「那人選便落在邱鵬程身上了,陛下既是讓王芳重整太平司,這提名之權便在王芳這裡。老太監一輩子呆在宮裡,如今最信任的就是王笑。」
文博簡點點頭,示意文和孝接著說。
「有盧正初罩著,別人都對太平司指揮使的位置插不了手。」文和孝眼睛一亮,道:「但我們不同,我們既然知道人選會是邱鵬程,便可以早早的將他拉攏過來。」
文博簡點了點頭,淡淡道:「你二十年的官沒白當。」
老人說著,心中感慨了一句:可惜啊,你在戶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太久,只有五品輔事官的眼界……唉,子輩不行吶。
文和孝被誇了一句,很有些喜意,道:「那孩兒親自去將邱鵬程收買了?」
「不必了。」文博簡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
文和孝便感到很是疑惑。
過了一會。
「祖父。」
隨著這一聲喚,一個青年男子走進廳內。
「見過祖父、見過二叔。」
「瑜兒回來了。」文博簡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文家長房三子文弘瑜,時年二十八歲,長相俊朗、目若朗星。
京城歡場中的風流名士,「多情酒公子,風流檀玉郎」其詩第二句,指的便是文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