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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行不通的,我不幹了,太危險了……支持新政頂多就是破財免災,這樣做卻是要拖著全家去死……我不……」
「糊塗!」馬伯和大喝道:「你沒有退路了!錦衣衛已經殺過來了!」
他語氣飛快,聲色俱厲,不給那胖子說話的機會,又喊道:「沒看到嗎?林御史、葉大人全家都被殺光了,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有錢、反對新政。王笑是什麼人?他為了錢糧已經殺了多少人了?他連孔家這樣聖人之後都能抄,他能放過我們嗎?!
現在是什麼時候?生死迫在眉睫之際!你居然還猶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不。」胖子不停搖頭,道:「我越想越不對勁,錦衣衛要抄林御史家早該抄的……這事不對……我不要去殺王康,太……」
「宜春伯!」馬伯和轉向上首的宜春伯,道:「到了你決斷的時候了,不能再被這些懦夫拖了後腿。今夜稍有遲疑,錦衣衛馬上就要殺過來了,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如今的情況像是什麼時候?像王莽篡漢改制,天下急需一個像漢光武皇帝一樣的英雄,請宜春伯當這個英雄!
王笑矯托天命,偽作符書,欺惑眾庶,田為王田,賣買不得。規錮山澤,奪民本業。此其逆天逆地之大罪也!若宜春伯再不出面匡扶社稷,大楚就要亡了啊!」
「不不不……不是……」
那穿著綿繡華衣的胖子還在說話,楊全望忽然上前一步,手裡的匕首「噗」的一聲捅進他的胸口……
滿堂士紳大驚。
然而馬伯和那激昂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諸位!若要在新法之下、過與那些賤民一樣的日子,還不如痛痛快快拼一場,贏了,位極人臣,永享富貴!就算輸了,也不要當王笑的一條狗……」
「今委屈求全亦死,舉大計亦死,何不放手一搏?!」
一切發生得太快,站在上首的宜春伯早沒了思考的能力。
說實話,他今天剛剛和愛妾折騰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睡下,最是睡得沉的時候突然被人叫起來,說錦衣衛開始大肆抄家了。
從沉沉美夢到驚恐不定,他眼屎都還沒擦就跑到這大堂上召集大家商議,然後又聽馬伯和的一番慷慨陳詞,現在終於見了血。
現在宜春伯腦子裡只有兩個畫面,一個是被王笑抄了家,一個是成為……漢光武皇帝。
今天之前,他都還是個混吃等死的宗室子弟,從來沒想過要匡扶社稷。
但這個設想突然被人提出來,他感覺有些莫名的激動。仿佛至高的權柄就在眼前了。
「拼了!大丈夫就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宜春伯高喊一聲,轉向馬伯和,道:「馬先生大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馬伯和道:「兵分兩路,一路拖住錦衣衛,一路殺進王家……」
堂中有人還是隱隱覺得不對,認為就算要造反也應該先進宮控制皇帝,或者收買京營。殺王康既不能改變局勢,還會與王笑結死仇。
但氣氛就是這樣,大多數人還在因為今夜的滅門慘案人心惶惶,是馬伯和讓他們感到了希望與安全感,他們就只想盲從於這種安全感……
……
「你說什麼?!」
錢承運翻身起來,驚呼了一聲,喃喃道:「怎麼可能……都是鐘鳴鼎食之家、知書達理的門戶,怎麼會這麼蠢?」
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些往日裡輕而易舉就能賺數十萬兩銀子的人,能做出這種找死的選擇。
錦衣衛抄家?
要是錦衣衛抄家,還能給你們機會聚在一起謀反嗎?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圍攻王家?
這是為什麼?怕自己死得不夠透?想要背水一戰,上來先把自己的後腿斷了……
——不……事情不對……此事必然有細作在其中參與。
錢承運想到這裡,驚出一身冷汗。
他披上衣服,直接就去往白義章的府邸……
……
王康這夜是睡在沈姨娘屋裡,一直睡到天朦朦朧朧亮的時候,忽聽到屋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老爺……老爺……不好了!府里被人包圍了……」
王康急忙翻起身來,他倒也不怎麼慌,第一時間派人去通知王珍。
等他跑到大堂一看,卻見王珍已經坐在堂中,正在有條不紊地安排護衛防禦。
王康於是問道:「發什麼了什麼?」
「孩兒近來閉關讀書,父親反而問孩兒發生了什麼?」王珍道,「外面的人說是父親侵吞了國庫一半的銀子……」
「放屁!」王康登時大怒,來回踱了兩步,氣得吹鬍子瞪眼,「一開始說我貪了一百萬兩,接著說我貪了四百萬兩,現在倒好,我都貪了一千萬兩了?!」
王珍似乎苦笑了一下。
他很快收斂起笑容,但還是落在王康眼裡。
王康拍了拍額頭,氣急敗壞又無語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天都還沒大亮,為什麼這麼多人圍過來。」
「無非是有人別有用心,想煽動民意。」王珍道:「我對具體情況並不了解。」
「那怎麼辦?」
「無妨,憑我們府中的護衛,那些人沖不進來,過不了多久官兵就會來了,我們少殺人便是。」
王康不悅地搖了搖頭,對自己這個書呆兒子愈發有些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