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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
秦玄策胃裡的豆腐腦全吐了出來。
「此事僅僅一月之後,潞安府人口十不存一……」
「真正的十不存一。」傅青主又強調了一遍。
秦玄策看著面前的豆腐腦,已食慾全無。
傅青主卻還在說:「我有個同窗好友名叫彥升,他本已準備到溫州府赴任,恰好家中有個僕人死了,他便吩附另一個僕人去買棺材。你可知發什麼了什麼?」
「什麼?」
「他那僕人久久沒有回來,他便親往棺材店去尋,卻見那僕人已死在棺材店中。僅僅數刻之後,我這同窗好友亦死在那棺材店中。」
秦玄策驚駭莫名,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卻聽王笑道:「因為棺材店裡有傳染源啊。只要有人死了,死者的親人染上病菌卻還去買棺材,便將病菌帶到了棺材店……」
傅青主看了王笑一眼,目露思索。
一般人都說『瘟疫』,這少年卻說『病菌』。
「何謂『菌』?」傅青主問道。
王笑便解釋道:「微生物,肉眼看不見的……」
第115章 虎食子
這一夜對於錢承運而言並不好過。
他看著被砍成重傷的錢成,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六扇門那個名叫喬元基的捕頭也死了,這件事本沒什麼,但自己才剛決定用的人下一刻就死了,這似乎是極不好的預兆。
沒過多久,消息傳來,刑部大牢被劫。
錢承運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他在錢成的榻邊無言地坐了良久,然後深深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次子,起身,鄭重地穿戴好官服。
大紅色的官袍新亮如初,繡的雲霞孔雀呼之欲出,錢承運一路仰首闊步地穿過承天門、午門,又列隊走過皇極門,在殿中站定,便是又一次的朝會。
今日,對他而言,是巨大的危局。誣陷准駙馬的官司本就還在打,刑部被劫更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臣有本要奏,昨夜刑部大牢遭劫……」
「臣彈劾刑部左侍郎錢承運公器私用,擅調六扇門……」
「臣彈劾刑部大開冤獄,將無辜朝臣下獄,實因黨爭,據逃犯所稱……」
「臣彈劾刑部左侍郎錢承運……」
錢承運,錢承運……
二十年宦海沉浮,一朝牆倒,眾人皆推!
錢承運如石像般立在那裡,耳邊的話他一句一字都沒有聽進去。
過了良久。
他終於站了出來,高聲道:「臣有事啟奏。」
「准奏。」
「臣這裡有兩道奏書。第一道是臣昨夜先寫就的,有關於京城治安。如今賊盜猖獗,刑部無力管治,臣請陛上整頓太平司,重開東廠。」
一言即出,群臣俱驚。
果然是奸佞!
又是一個文官里的大叛徒!
「無骨佞臣,竟敢當堂附閹權者耶?!」
登時,討伐之聲大作,諸臣憤憤。
「開東廠乃是聖上旨,爾豈能大呼閹權?」
卻也有昆黨官員站出來辯駁。
延光帝卻是龍顏大悅。
帝王之術,在於平衡。朝中格局原是首輔一家獨大,如今扶持起了次輔,讓這些臣子相爭。自己這個帝王便可以坐壁上觀,聖心獨裁。
如今要開東廠,他下的是中旨,自然會有阻力,朝中反對者聲勢浩大。
此時錢承運一倒戈,此消彼長,卻是大有不同……
延光帝再看向錢承運,目光中卻已俱是嘉獎之意。
往日竟沒看出來,這原來是一個忠臣。
錢承運一本奏章得了聖心,接著又高聲道:「臣還有一本要奏。」
「准奏。」
卻聽錢承運道:「臣有罪!」
殿上便靜下來。
「臣忙於公務,卻疏於約束家中子弟,臣之次子錢成昨日於京中偶遇一民女,此孽子竟生禽獸之心,擄其女,殺其一家四口!」
錢承運聲含慍怒地說著,滿堂更靜。
這竟是在……自揚家醜?
瘋了嗎?
卻聽錢承運接著道:「臣聞此事,痛心疾首!天下腳下,臣官任刑部,卻放縱兒子殘害無辜百姓,萬死難贖其咎!於是,臣便讓六扇門官差來家中捉拿這個逆子。」
話說到這裡,城府深的老臣們面上依舊不露聲色,心中卻冷笑道:果然如此。
而一些沒城府的,比如羅德元,便猛然瞪大了眼,心中驚罵道:老狐狸居然是在為自己脫罪?!
果然,只錢承運道:「正當此時,卻有一夥草莽豪強衝進臣家中要為那一家四口報仇。卻原來,這些人竟全都是……反賊唐中元派進京中的細作!」
「你胡說!」御史孔賓陡然喝道。
「這京中怎會有唐中元的細作?!」
「蛇蛇碩言,出自口矣!」
錢承運高聲道:「陛下,臣任刑部,自然知道的比這些同僚們多些。這京中不但有唐中元的細作,還有建奴的細作。」
卞修永請奏道:「陛下,錢承運為了脫罪,信口雌黃。」
錢承運道:「臣有他們掉落的物件為證。為避嫌,臣已將物證交給大理寺。」
接著,便是有大理寺的官員呈了證物,又有兵部的官員出來核驗。
「確係反賊軍中令符、箭矢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