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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道:「本就是只有陳懋中才配得上如是姐,那香君姐找的侯朝宗卻是個什麼樣的?」
「我是和你說這個嗎?」顧橫波氣笑道,「我們這等人,就只能在這些名氣高的才子裡選,最好還是復社才子。至於你,若非有虢國公這樣的人物,誰還敢跟冒家公子爭搶你?今日如果是你說已入了國公府,不同往昔了,倒可以如此高居臨下評點香君……」
「我沒有,也沒想過入什麼國公府。」
「那你憑什麼說侯公子不是香君良配,她還能選擇誰來?」顧橫波嘆道:「是,你到了王公勛第里走了一遭,眼界不同了,朝堂諸公在你眼裡都落入下乘,但別忘了我們身份……這些年,難道不是香君一直護著你?」
董小宛瞥了李香君一眼,低下頭。
「我還不是怕她以後受苦……」
李香君紅著眼,並不應她,向顧橫波道:「我與侯公子是真心相許,非是你想得那般勢力。」
「倒是我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顧橫波掩著嘴笑了笑,道:「行,行,都是我不對,你們好好說,我去喚人添些茶水。」
她盈盈起身,向內庭走去,心想著把侯方域去南京的消息告訴那曹公公。
然而走到一半,裙擺微微晃了晃又停了下來。
——為什麼?曹公公剛想要侯方域的消息這邊就送過來?
這是王笑的陷井?他猜到這裡有南京來的耳目了?
……
顧橫波捏著手指想了想,臉色又慘白了幾分,薄汗從青絲間微微冒出來。
轉頭四顧,只覺一陣寒意襲上來,她一咬牙,轉身就向前廳走去,蓮足邁得愈發快了幾分。
「小宛,你跟我來,有幾句話和你說……」
「怎麼?」
「能不能帶我去見國公,我有要緊事見他……」
「顧媚,我再說一次,我只見過他一次,還闖了個……總之我不認識他。」
「小宛,我求你了,你若不幫我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在徐州的……」
……
「見王笑?」秦小竺上下打量了顧橫波一眼,道:「你不許見他,我是不會同意的。」
「秦將軍,奴家真的有要緊事。」顧橫波也顧不上別的,連忙上前,想要附耳對秦小竺說話。
秦小竺一支手已放在她的脖頸上,倒也沒用力捏,只是覆住。
顧橫波覺得她的手握著自己的脖子,肌膚都感到戰粟,她盯著秦小竺的耳邊的碎發,心想……也不知這小姑娘和王笑那個的時候是什麼光景?
片刻後,她回過神,貼在秦小竺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真的?」
「絕不敢欺瞞秦將軍。」
「那好吧,你等著。」
秦小竺鬆開手……
顧橫波理了理衣領,焦慮地等了一會。
「過去吧,老實點……」
穿過庭院,到了一間書房前,推門進去便見到坐在那的王笑。
顧橫波不知如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感受,她每一步都柔軟了下來,直到走到王笑面前……
「說吧。」王笑眼都沒抬。
屋中沒有旁人,顧橫波想著是否可以再靠近一點,卻也不敢。
「奴家隨從里跟著一名南京教坊司的公公,名叫曹喜,他乾爹曹如清是以前北京城裡司禮監掌印太監曹海的乾兒子。」
「曹海的干孫子?鄭元化的人?」
「是,奴家並非細作,因以前是教坊司出來的,故而被曹喜找到,要我來徐州幫他。他長得就像老嫗,從小淨了身沒有喉結,扮成奴家身邊的老媽子,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他目的是什麼?」
「他並不敢太接近國公你,也不打算刺殺,似乎只是在打探些什麼……」
王笑道:「看我有什麼動作?」
「是。」
「他上線是誰?探到的消息是遞給誰處理?」
「奴家不知。」
「那你有何用?」
顧橫波心中一驚,想說我能讓你開心,但想到上次在刑場看到的畫面,不敢開口。
「奴家知道一些別的消息……」
王笑翻著案上的文書,並不抬眼,顯然只打算聽過再決定怎麼處置她。
「奴家覺得,鄭黨並非像外面說的那樣大勢已去……因為兩個月前,禮部錢尚書似乎已暗中倒向鄭首……鄭元化了。」
顧橫波偷眼看去,見王笑動作停了停,知道他果然來了興趣。
「奴家之所以知道這件秘事,因錢尚書的愛妾柳如是與奴家交好。當時他曾被鄭元化打壓,旁人都為此不平,但我只觀他們夫婦的反應便知此事還有隱情。
除此之外,他們夫婦那之後時常邀工部侍郎到家中赴宴,旁人只當是他們清流間來往,與鄭黨無關,但奴家卻知道,曹喜也偶爾參與宴席……」
「你是說,南京禮部、工部如今還在鄭元化手裡?」
「國公的意思奴家不知……」
王笑往後靠了靠,輕輕敲著扶手,閉目沉思起來。
鄭元化在做什麼呢?
為什麼不現在就扒開黃河?
他在等……等把一切做的天衣無縫。
怎樣才算天衣無縫?
讓沈保親口下令水淹山東?
然後,工部掌握證據、禮部率先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