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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一個叛逆入城,是為了什麼?」
「大人,不如馬上把寧完我捉起來?」黃玉光提議道。
「胡鬧!」佟盛年叱道,「寧完我在天命年間就投靠太祖皇帝,是最早投效的遼東漢人,論資歷不比范大人淺,又是先帝心腹,當此時節若無確鑿證據就動他,我大清多少漢臣要人心惶惶。」
「是下官愚昧。」
佟盛年冷冷掃了黃玉光一眼,心道是不是蘇簡放王笑進的真定府也未必可知,也許是別人打著他的旗號,事情沒問清楚前還是不動寧完我為宜。
但下一刻,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寧完我為什麼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帶一個叛逆入城?
還有,進了滄州城這個「蘇簡」真是蘇簡嗎?如果不是,那是誰?
想到這裡,佟盛年瞬間警覺起來。
「你偷偷去看一看,寧完我身邊那個蘇簡是不是真的,還有,他帶來的那些兵馬也去辨認一下,看看其中還有沒有楚朝餘孽?」
「是……喳!」
……
寧完我翻開公文,皺了皺眉,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面。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腋下的衣物已經濕了一片。
一抬眼,只見那個自稱蘇簡的年輕人已經進了公房,也不關門,就那麼大大方方走了進來。
寧完我馬上站起身,低聲道:「怎麼辦?佟盛年已起了疑心,我們的人手都被他分散了。」
「是啊。」
「國公你不該自稱是蘇簡的啊!」寧完我更著急起來,「這滄州城內還有從真定府逃來的人,要是把蘇簡做的事一說,或者認出你來,事情就完了……」
他面前那所謂的蘇簡赫然是王笑。
王笑聽了他這句話,反而笑了笑,像是聽了寧完我說的這個消息之後反而安心下來。他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無妨,我們今夜就動手了。」
寧完我一驚,道:「今夜?!但眼下我們都被拘在這裡,根本就打探不到城中的兵力布局,火藥庫、武備庫的位置也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寧完我又是一愣,心道你這才入城多久?
他一想,恍然明白過來,王笑這是已提前派了人手進城打探消息。
「但,我們的人手都被分散看管著,我們連衙門也出不去,如何聯絡人手?」
「已經在聯絡了。」王笑隨口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公文看起來,倒也十分認真。
寧完我並不傻,反而十分聰明,只低頭一想就明白過來。
王笑為什麼要冒充蘇簡,隨便編一個名字不好嗎?
除非,「蘇簡」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個暗號,用來聯絡城中的眼線。
如果沒有佟盛年,王笑很可能直接動手。但遇到佟盛年這種疑心病重的人,恰是「蘇簡」這種有點風頭的小人物既能讓他調查,卻不會馬上動手……
寧完我想到這裡,發現和王笑聯手比和他做對手可舒心不少。
他也放鬆下來,問道:「國公真的不著急回德州?」
倒不是關心王笑,而是如果王笑的勢力敗亡了,他答應過自己的條件自然就兌現不了。
「多爾袞以為只要攔住我就能輕易攻破德州,但他低估了我留在山東的實力。他想進入山東?還早呢。」王笑淡淡說道,「我對我的人有信心。」
「秦山河?」寧完我道:「恕我直言,秦山河雖有領兵之才,但做不到力挽狂瀾。」
他實在是想不通,王笑為何敢繞道滄州?這是對秦山河有多大的信心才敢這樣?
「不只是秦山河……救亡圖存,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王笑一句話說罷,抬頭看向門外,只見夕陽已染了漫天的紅雲……
……
紅雲之下,德州城北的戰場也成了一片紅土。
鎮南軍幾次近乎崩潰,又被正藍旗的督戰隊驅趕回了戰場,同時,也有八旗騎兵從兩側包夾過來策應,增強他們的軍心士氣。
汪旺跨下的戰馬早已摔倒,人也已經殺到力竭,然而眼前的敵軍卻還是殺也殺不盡。
汪旺的銳氣也一點點被消磨殆盡,他不怕死,但也意識到自己殺不完敵人,那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戰敗身亡。
秦山河並沒有要退的意思,大旗依然矗立在那裡。
看到那旗幟,汪旺的戰意又重燃起來,他看到秦山河身邊的人已經很少了,於是奮力向那邊跑去……
幾名楚軍大喊著從秦山河身後衝出來,長矛刺穿了逼上來的清軍,試圖把秦山河攔在身後。
秦山河卻又大步向前,長刀翻飛,楚軍們於是又衝到他面前。陣線就這樣一點點向前逼進。
秦山河雖然披著重甲,鏖戰至此也已經渾身傷痕,他身邊的兵士也越來越少,但他眼中毫無波動,仿佛把一切情緒都拋開……
……
透過千眼鏡,多爾袞看著秦山河的大旗,自語道:「居然還沒死,真能打啊。」
他身邊的蘇克薩哈請命道:「奴才願去取此僚首級!」
「不急。」多爾袞道:「他今日必死,他一死,這群背主的包衣也就敗了。讓他們再與鎮南軍殺一會也無妨,再磨一磨他們的膽氣。」
「喳。」
多爾袞看了看天色,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沒想到這支楚軍能撐這麼久,今日攻破德州城外的戰壕已經不太可能了。秦山河拼死一搏,竟是硬生生擋住了鎮南軍的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