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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十二月十五日消息傳來,說是鄭芝龍已在十二月初迎奉隆昌皇帝,誓師出征,率水陸大軍北伐,意欲收復南京……
錢謙益得知此事,狂喜不已。
等到過了年節,又有消息傳來,說鄭芝龍水師已到舟山。
錢謙益更覺大事已定,終於不再閉門謝客。
過了年,到了正月初八,忽有人到錢家拜訪,自稱是他的學生,道是有要事求見。
錢謙益接了拜帖,心念一動,於是到大堂見對方。
但雙方甫一照面,他還是一愣,驚呼道:「怎麼會是你?!你不是離開南京了?」
堂上那年輕人轉過頭來,雖然喬裝打扮過,但還能看出是馬叔睦……
馬叔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旁還跟著一個隨從打扮的高大漢子,是他六月份策反的北楚錦衣衛細作高凌禾。
高凌禾其實非常鬱悶,他當時不小心露了破綻,被馬叔睦逮到,被威逼利誘,無奈之下只好歸順馬叔睦。
結果,沒享幾日富貴,轉瞬間南楚就走到了這種地步。
但他一個叛徒已沒有選擇,只能跟著馬叔睦一條路走到黑了。
此時高凌禾黑著一張臉,先是掃了錢謙益一眼,接著目光一轉,落在錢謙益的管家身上。
「公子,就是他,錦衣衛的人。」
錢謙益一愣,還沒聽懂這兩人在說什麼,高凌禾已然撲了過來,手中亮出匕首,驚得錢謙益老臉煞白。
那錢府管家是個四旬的中年文士,並不會武,才來得及喊一聲「老爺救我……」高凌禾已毫不猶豫揮匕了結了他的性命。
血濺大堂,錢謙益心臟狂跳,嚇得渾身顫抖不停。
「馬……馬賢侄……你你這是做什麼,不問原由跑來我家殺……殺殺人?」
高凌禾拿匕首在那管家的衣襟上擦了擦,道:「錢公勿驚,此人乃錦衣衛暗探。」
錢謙益又一驚,只覺背脊一片冰涼。
放在平時,馬叔睦手下一個武人哪有直接和錢謙益這種文壇巨子說話的資格,但他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
他這個管家是兩年前才換的,當時柳如是說是一位閨中好友的親戚,信得過。
如今回想過來,鄭隆勖就是在那之後兩個月遇刺的,怕不是當時北楚安排了一批細作到南京。
——對,那個那個顧橫波怕不就是如是說的閨中好友?
……
「錢公。」馬叔睦卻始終是很平靜的樣子,拱了拱手,道:「是邵武郡王命我前來的。」
「邵武郡王?」錢謙益又是一愣。
他很快反應過來,邵武位於福建北部,怕是鄭芝龍就是在那裡迎奉了隆昌皇帝。
果然,馬叔睦道:「是,陛下本欲加封鄭公為漳王,鄭公堅決不受,陛下只好赦封他為邵武郡王、招討大元帥。」
錢謙益沉默了一會,嘆道:「陛下平安便好。」
這一句話,已表明了一部分心跡。
馬叔睦笑了笑,道:「邵武郡王已統率水陸共八十萬大軍北伐,業已行軍至舟山……」
錢謙益心中暗罵「好你個鄭芝龍,長江天險還在時,苦苦求你,你不肯來,如今終於是肯來了。」
他打斷馬叔睦,問道:「八十萬,實際有多少人?」
「甲士十七萬,鐵人八千,戈船千餘。」
「真的?」
馬叔睦道:「郡王軍中大炮、火器,不輸北楚。」
錢謙益默然不語,心道鄭芝龍早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卻聽馬叔睦緩緩道:「我此來,是想問一問錢公,北楚軍中是誰給錢公透露過消息?」
「那人?他並非被老夫收買,不過是喝酒喝大了露了口風……」
「無妨。」馬叔睦道:「所以我來了……」
第1064章 肅軍紀
王笑督軍在杭州休整、鄭芝龍率軍進駐舟山。在雙方大戰之前的對峙與整備的過程中,一個年節悄然過去。
亂世之中,日子過得下去的百姓家裡也許還有幾分春節的喜慶。身居高位的人們卻沒有過年的心思,反而嫌年節礙事。
王笑、鄭芝龍就等著一開年,就開戰……
北楚建武四年,正月十六。
南京城外,鎮戍營。
晁黑腚按刀站在大帳之外,聽到裡面傳來了牛老二的大吼聲。
「裴民!你什麼意思?!」
「我也是奉命行事。」裴民的聲音平靜,道:「晉王命我徹查軍情泄漏之事,據各種線索推測,消息該是牛將軍的副將任平泄出去的。」
「放屁!」牛老二道,「不可能!」
「十一月十七日,秦山湖將軍派騎兵傳回消息,說隆昌偽帝在宜興被亂軍劫掠,混亂中與馬超然失散。那傳令兵給晉王遞了消息之後,是歸到牛將軍營中休整,對吧?」
「是,那又怎樣?」牛老二道:「笑死人了,偽帝逃著逃著,被南楚那些蠢兵衝散了,這又不是什麼機密,知道的人多了,就連南京城裡的百姓都知道,憑什麼說是俺的人泄漏出去的?!」
「牛將軍,請你小聲一點。」裴民道:「問題在於,十一月二十二日錢謙益就得到消息了,當時事情並未傳開,消息只能是從軍中透漏出去的。」
「軍中人多了,你憑啥說是俺的副將?」
「十九日,牛將軍負責巡城。當夜散班之後,帶了麾下十五名將官在秦淮河畔春花樓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