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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拍了拍手中的冊子,嘆道:「二哥剛到山東,我們這一切景望才剛剛開始。若是渡不過這道坎,那一切也就結束了。當前是死局,唯有不要命才能掙出一絲生機,你們才有徐圖發展的可能。」
「侯爺怎麼不想想你只有活著才能力挽狂瀾?!」
王笑指了指西平堡,笑道:「力挽狂瀾的是無數人,守西平堡的羅將軍和他的三千兵士,窮盡一生為社稷爭取了一年時間的盧公,這世上有無數像他們那樣的人。明日我與這三萬騎兵東過遼河,也不過是成為這些人當中的一份子。若我回不來,以後便看你們的了……哪怕你們也失敗了,沒關係。兩百年、三百年,這個家國始終會有人站起來。」
賀琬一愣。
他覺得王笑大概是瘋了。
他張嘴還想說些什麼。
「你閉嘴!聽我說,時間不多了。」王笑道:「若是唐中元奪下京城、問鼎社稷。兩種可能,第一,他若打得過建奴,可以讓我兩們兄長領著你們投靠過去。但你切記,萬不可讓他禁海。閉關鎖國之弊端,我不說你也明白。關於此事我有一封手書,讓我兄長交給芊芊,她會幫忙促成。另外,你們要想辦法把淳寧和齊王送到海外……」
「第二,若是唐中元還是打不過建奴,那情況便複雜了,我一條一條與你說吧……」
遼河水拍打在船身,河邊的草窩又結了一層冰。
遠處,一隊隊騎兵歡呼著歸來,匯入西平堡。
甲板上,王笑一點一點交待著身後事,卻感到對生命的無限眷戀。
終於,天色將明之前,西平堡內一聲嘹亮的軍號吹響。
「唔,秦老頭起床了。」王笑說著站起身,在賀琬肩上一拍,「後會有期,資本家。」
賀琬愣愣站在甲板上,看著王笑下了船騎上馬。
「侯爺,活著回來。」
王笑也不轉頭,隨意地抬起手揮了揮。
「知道了,兩個月後來此處接我。」
……
火光猛然在西平堡內亮起。
「帶不走的糧草全部燒掉!」
一聲聲喝令遠遠傳來……
接著,一列列騎兵魚貫而出,策馬踏過平陽橋。
天光便在這樣的行進中一點一點亮起來。
遼河上的大船笨拙地調過頭,順流向海。
突然。
「轟!」
炮彈從船上飛出,轟然落在平陽橋上!
大橋晃了晃,揚起無數煙塵,又緩緩落入水面……
遼河東畔,三萬騎兵轉頭看向河面的殘垣,看向煙火沖天的西平堡,鴉雀無聲。
寂靜中,王笑策馬躍上山坡,提起刀大喝道:「此去,不破建奴誓不回!」
稍稍的安靜之後,三萬騎兵猛然大喝起來,聲浪滔天。
「願隨侯爺死戰!」
「吾等必死戰不退!」
「死戰!死戰……」
……
「搶他娘的!」
「搶了大玉兒……」
……
一股豪情涌在王笑胸壘之間。他深吸一口氣,正想再說些什麼……
忽然,他揉了揉眼。
陣列之中,他看到秦玄策高揚著長槍,正嘶聲力竭地大喊著。
娘希匹!這小子是怎麼從船上跑下來的?
……
三萬鐵蹄飛馳與遼河平原廣闊的大地上。
秦玄策背綁長槍,策馬與軍陣之間,心中意氣激盪。
「哈哈哈……」
「胸中有誓深於海,肯使神州竟陸沉?!」
第498章 圍與援
錦州城。
有探子回報,建奴再次從義州出兵,兵圍錦州。
秦守仁並不慌張,關寧鐵騎三萬餘人雖已離開,錦州城卻猶有四萬守城步卒和五千騎兵。
事實上,遼東從來不缺兵員,缺的是戰馬、糧草、刀盔、火藥……但今年糧餉剛送來,糧倉還算充盈。
「敗軍之將憑啥覺得自己能打下錦州?竟還敢來圍?他娘的。」
軍帳中有人罵了一聲。
秦成業帶走的多是秦家『山』字輩的,錦州城內留下的便是秦家『玄』字輩的子弟,這些人輩份高於秦守仁,但對他倒也服氣。
別的不說,秦守仁是家中嫡長曾孫,其祖戰殘、其父戰死,他自己又是秦成業一手調教。便也沒人想跟他去爭什麼。
——就算以後做了家主,不也還是守著這破城,天天吃大肥肉……
秦家子弟粗豪,說話也不會有什麼遮攔,這一群漢子坐在一起議事,坐姿五花八門,腳臭熏天。
「要老子說,那奴賊就是看祖父不在,覺得我們好欺負。不如趁他們渡小凌河,我們出去干他一下!」
說話的叫秦玄恭,秦山渠的兒子。
秦玄恭早年間使用的火銃炸了膛,丟了自己半條手臂。他卻也不以為然,平日依舊一幅馬馬虎虎的模樣。
便有應他道:「幹個屁!都是步卒,被建奴一突,跑都跑不掉,回頭再丟了城。」
「那你說啥辦?」
「守著唄,現在糧食夠吃,又不是奴酋親自來,看那小奴賊打得下來?」
秦玄恭罵咧咧道:「又他娘的守,這一天天的儘是給人圍在這破城裡,憋也給老子憋死了!」
「你趁早憋死,老子看你就心煩。」